
家的西边有条河,名曰湘西。自小便对这个名字产生疑惑,等到入了中学,学了地理,知道湘是湖南的简称,于是对这河的名字愈加困惑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叫个湘西,这地界儿既不是湖南,也谈不上西。难不成我家便是湘,我是湖南人?
这河非天然而成,是人工的。那个年代,没有蓝翔,更没有挖掘机,全凭人力。零星地从长辈口中得知,那时只要逢农闲,便组织劳力挖河。不晓得具体那年开挖的,也不晓得那年竣工的,我只知道它的存在比我要久。
十几年前,这河还不至于像今天如此粗犷,大大咧咧,带着野蛮的气息。那时,村子里家家有羊,这河便成了天然的牧场。河边的草绝对不会知道我的膝盖有多高,现在我不知道草的膝盖比我高多少。且不说河边的草,就是那水中的芦苇绝不会有芦絮出头之日。因为我家的羊,它们可以下水吃草。如今,想想这厮绝对是天生神勇。羊食草,草养羊,吃亏的是草,得便宜的也不是羊。
不知从何年月,村子里不怎么养羊了。草疯了,河野了,偶尔能见野鸭野鸡到处飞。即便有养羊的人家,也不会将自家的羊赶到河里去了。多半出于对偷羊贼的恐惧,而且关于偷羊贼的传说,流传很广。有梁上君子,夜深入院窃羊。此户夫妇年过七十,夜闻动静,起身查看。与贼相遇,二老跪求此贼,说:俺那么大年纪,老两口不容易,就指着这两只羊过年呢,求你给俺老两口留一只吧。那贼回答:有年人,俺知道你不容易,你知道不,俺也不容易,俺为了嫩家两头羊,盯了好几天,今儿个还熬了大半宿,俺能容易不。俺也指望这羊过年呢。老两口哀求不允,那贼与其同伙将羊生拉硬拽,扬长而去。那个年月,偷羊贼很猖獗,人不敢放羊,最忌路边。一日,一老翁马路边放羊,羊在吃草,这时,从远方来骑摩托车的两男子。坐后排的男子下车与老翁攀谈,说:大爷,最近偷羊的那么多,你胆子怪大嘞,你不怕羊被贼摸了去?老头儿说,不怕滴,我看着呢。那男子讲:有年人,我好心告诉你,你知道贼怎么偷羊的不?老头回答,不晓得。那男子说,我见过,我给你示范一下。边说边走向最大最肥的一头羊,顺势将羊抱住,讲:大爷,就是这样滴。把羊抱住,然后坐上摩托车,然后开着摩托车就跑。这时,前排驾驶摩托的另一男子,启动了发动机,然后一阵轰鸣声后,车已没了踪迹。老头儿心想这小伙子不孬,然后看着渐行渐远的摩托,才知道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偷羊贼的事迹广为流传,河里再也没了羊。放羊成了消失的职业,好像羊也不需要吃草了,貌似还比以前的更肥了。那河不再是回家后必须要呆的地方,那羊不再是非吃草不可,那记忆不再是轻松地被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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