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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恋 第十二章 送别(2)

棋恋 第十二章 送别(2)

作者: 翻译张 | 来源:发表于2019-02-22 00:44 被阅读6次

父亲、母亲和塔尼娅正坐在客厅里,阿尔伯特·奥本海默推门进来。

“怎么,还没找着?”母亲问。

“附近都找遍了,连火车站都找过了,她要把冯·赫尔维格先生送到哪儿啊?”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父亲擦着一根火柴,把手中的石楠根烟斗点着,吸了几口,说:“我只是想让她和这个年轻人作个了断,我们全家人已经明确表示了对这门亲事的态度,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用意。”

“她一定是在和她的恋人告别。”母亲说。

“她已经出去快三个小时了,就算用一百种语言告别,现在也该结束了。”父亲不以为然地说,“才认识多久啊,至于这么恋恋不舍吗?”

“我想她说不定正躲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哭呢,”哥哥说,“看来,我妹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这倒无可厚非,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亲吐了一口烟,说,“但是她应该理解,我们之所以反对这门亲事,并不是因为我们讨厌冯·赫尔维格先生,相反,我们看得出这是一个品行端正的正人君子,他对海伦娜所做的一切表明了他的正义感。”他看了一眼母亲。

母亲正在向门口张望着,看见丈夫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着她,她点了点头。

“我们完全是出于长远的考虑,”父亲接着说,“如果她真的嫁到这个来自世界上最歧视犹太人的国度的贵族家庭的话,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对她的处境整天坐立不安了。他们的结合将导致血光之灾,也许这就是天意。到时候她肯定会对自己当初做出的鲁莽的决定感到追悔莫及。你们叔叔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们人类能打破尘世间的一切隔阂和束缚,消除一切宗教对立、民族仇恨和门第观念,真正实现自由和平等的话,这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儿啊!可问题是,我们能等到那一天吗?”

母亲对塔尼娅说:“等她回来,你劝劝她。”

“是,妈妈,我和她谈。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我想她会明白的。”

火车在夜色中进站了。

海因策站起身来,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对一脸迷茫的海伦娜说:“到站了,亲爱的。”同时,把右手递给了她。

海伦娜迟疑了片刻,把手伸了出来。

这对情侣手拉着手,从车门走了下来。清爽的微风迎面扑来,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海伦娜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站牌上写着“热拉佐瓦沃拉站”。她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儿?”海因策转过身来。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这简直……”

“是的,你就做下去吧,千万不要醒过来,多么甜美的梦啊!”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嗯哼,后果就是你和我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一起幸福地生活,生下一个小棋王和一个小棋后,你同意吗,亲爱的?”

“爸爸只是让我送送你。”

“可他并没有规定你最远只能送到哪儿。”

“哼,油嘴滑舌。”海伦娜秀美的脸颊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火车把这对难舍难分的恋人送到了华沙郊外的这个小站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在这个静悄悄的小站上,除了他们俩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海因策把行李放在地上,双臂搂住海伦娜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在原地旋转着。

海伦娜张开双臂,搂住海因策的脖子。两个人的额头和眼睛紧贴在一起,仿佛世间万物顷刻之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耳边只能听见轻风吹拂着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和两颗炙热的心“砰砰”跳动的声音。

    刺耳的轰鸣声打断了海伦娜的回忆,也把施兰妮大婶从睡梦中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哝着:“真讨厌!这是什么声音?”

    “大概是铲雪车吧。”赫尔曼大叔回答。

    远处,的确有一辆铲雪车正冒着青烟,慢慢地清除着铁道上厚厚的积雪。

海伦娜借着从施兰妮大婶那肥胖的身躯和车厢门上的大窟窿之间的缝隙漏进来的微弱的光亮凝视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枚“国王”和“皇后”,她叹了口气,嘴唇神经质地抽搐着,喃喃地说:“看来,这的确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

    海因策把母亲给他画的一张草图递给马车夫之后,为海伦娜打开车门,说了声:“请吧,小姐。”

海伦娜欣然地上了马车。她坐稳之后,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当海因策坐在她身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时,她笑着说:“真荒唐!”

海因策就像是一位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样兴高采烈地哼唱着肖邦的《波兰圆舞曲》,还时不常地借助挂在车厢顶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不停地摇摆的灯泡的光亮照耀下,贪婪地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好像生怕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似的。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一条没有路灯的田边小路上,没过多长时间,便在一个木栅栏门前停了下来。

    海因策跳下马车,取下行李放在地上之后,把海伦娜抱下来。

    从院子里传出几声狗叫,把海伦娜吓了一跳。

    “别害怕,亲爱的,有我在呢。”

    “我不怕。”

    海因策向车夫付了车钱,马车走了。他走到门前,伸手要按门铃,海伦娜一下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亲爱的?”

    “我……我……”海伦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紧张,心跳得厉害。

    “别害怕,有我在,狗不敢咬你。”

    “我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来打扰人家,而且是深更半夜,人家会不高兴的。”

    “舅姥爷是个很随和的人,你不用担心,你这么美丽、大方的窈窕淑女,他欢迎你还来不及呢。”

    “还有别的什么亲戚吗?”

    “他是个老鳏夫,无儿无女,身边只有几个佣人,你不用太拘束。”海因策说完,再次伸手去按门铃。

    过了一会儿,从栅栏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栅栏门开了,手电筒的光照在海因策的脸上。

    “是海因策少爷吧?”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我。您是布劳恩太太吧?”

    “没错!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少爷!快请进来!老爷念叨您好几天了!他知道您今天要来,一直在等您。”布劳恩太太说完,转身向里面走去。

    海因策拉着海伦娜的手,跟在布劳恩太太走进小楼里。

    布劳恩太太把他俩带到客厅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布劳恩太太推门进去。“老爷,海因策少爷到了。”

    “哦?快请他进来。”老人还没等布劳恩太太把海因策带进来,就急不可待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看见海因策,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猛地长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他,在他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两下。“我的上帝啊!真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要不是事先知道你要来,我简直认不出你了!在我印象当中,我亲爱的,你还是那个上树掏鸟窝,有梯子不用,非要徒手爬树,结果鸟蛋没掏着,却被马蜂蜇得遍体鳞伤的毛头小子。”说罢,老人又在海因策的脸颊上使劲亲吻了一下。

    “不,您记错了,不是为了掏鸟窝,邻居家的孩子不小心把风筝挂在树上,而且后来才想来有梯子。您老人家身体一向可好,舅姥爷?”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还能像年轻人一样下地干活儿。”

    “这我知道,我还带来一个朋友。”海因策闪过身,舅姥爷这才注意到站在海因策身后海伦娜。

    “你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吕迪娅小姐吧?对不起,我不太会讲德语。海因策的母亲给我来信,说你也一起来。前几天我洗澡不小心,把腿摔伤了,上帝保佑,使我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舅姥爷边说边向前迈了两步,伸出右手,想跟海伦娜握手。

    海伦娜一愣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和他握手。

海因策赶忙打圆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在信里跟您说的海伦娜·奥本海默小姐,现任的棋后。”

“噢!”舅姥爷听罢,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冒失了,连忙向海伦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弄错了,我太失礼了,真是,人上了年纪,就难免犯糊涂,你看。”

“没什么。”海伦娜并不在意老人弄错了人,但是老人说的那句话却让她心中蒙生了疑云。

“来,请进来坐吧。”舅姥爷把他俩请进客厅,请他俩在沙发上坐下,吩咐布劳恩太太去沏茶。

海伦娜坐在那里,心里还想着这位老人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说你怎么现在才到呢,亲爱的,原来是找你的心上人去了,看望我这个老头儿倒是次要的,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舅姥爷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

“哪儿的话,我这不是一找到海伦娜,就把她带来让您见见吗?”

“看来你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海因策,世界冠军头衔、大把大把的钞票都被你收入囊中了,还抱得美人归,大概你海因策·冯·赫尔维格就是普天之下最幸运的男人了。”在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舅姥爷把目光转移到海伦娜身上,“海因策是个品行端正、为人忠厚的好孩子,虽然我们十多年没见了,可就像俗话说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天资聪慧,而且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而你,海伦娜,毫不夸张地说,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你们有共同语言,真可谓天生的一对儿,所以作为长辈,请允许我给你们一个忠告,你们要互相珍惜,互相爱护,尤其是你,海因策,即使是不废吹灰之力得到的无价之宝也不能不珍惜。”

海伦娜听到老人夸奖她的美貌,腼腆地把目光转移到地板上。

“我会把您的话牢记在心的,舅姥爷。”海因策回答。

海伦娜的余光发现,这位老人正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她,于是,她低声回答:“是,殿下。”

“殿下?哈!”老人苦笑了一声,“君主政体早就成了邻居们的炮灰了,哪儿还有什么殿下?”

海伦娜尴尬地低下头,好在这位老人并没有在意她的唐突,而是跟海因策一起谈天说地、回首往事,不时还开怀大笑。海伦娜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桌椅、板凳、茶几、书柜看上去都很陈旧,却显得古色古香,再加上从老人身上高档、华丽,但款式却早已过时的旧衣服上可以判断出,他是个破落贵族。最后,海伦娜的目光被挂在对面墙的正中央位置上的一幅油画吸引住了。

舅姥爷注意到海伦娜在欣赏那幅画。“这是我们家的全家福,如蒙不弃,请过来欣赏一下吧。”

海伦娜饶有兴味地站起身来,走到油画跟前。海因策也跟了过来。

只见油画上的人个个衣冠楚楚、精神焕发。坐在正中央的一位白发苍苍、神采奕奕的老人,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那个孩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夫人坐在老人的右边,两位中年绅士坐在老人的左边。一个年轻的沙俄军官、一个年轻的普鲁士军官和一个美丽、优雅、雍容华贵的少妇站在老人的身后。

舅姥爷向海伦娜一一作介绍:“这是我父亲,海因策的曾外祖父。”

“是亲王殿下?”海伦娜问。

“没错。这是海因策的外祖母,我姐姐。这是我去世多年的妻子。这是海因策的外祖父,他出身于声明显赫的普鲁士外交世家。这是我本人。这是我的外甥女,海因策的母亲,她很有艺术天分,这张全家福就是她自己画的,作为送给她的外祖父,也就是海因策的曾外祖父的生日礼物,当时她占用了我们一分钟的时间让我们摆个姿势,然后凭印象作画,还把她自己也加入到画里面。”

海伦娜惊讶地看着海因策。

“那个沙俄军官是我的儿子,海因策的表舅,他生前被迫在沙俄的军队里替沙皇卖命,当时的波兰是沙皇俄国的一个省。亲王殿下的亲孙子在沙俄军队里才不过是个中士,这个普鲁士军官是海因策的父亲,这两个当兵的虽然沾亲带故,可是当年,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却不得不各为其主。”

“那么……”海伦娜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儿子怎么没和我一起生活,是吧?”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回驻地了,几天以后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旷日持久的战役中做了炮灰。我唯一的儿子,为了和我们毫不相干的俄国沙皇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是这样,对不起。”

“过去都过去了,不提了。这位你认识,不用介绍了。”舅姥爷指着油画中的那个孩子说。

“我认识?”海伦娜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哦,是海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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