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厅里,在钢琴的伴奏声中,一男一女两位歌手刚刚唱完一首意大利经典歌剧《茶花女》中的《饮酒歌》选段,全场顿时欢声雷动,大家鼓掌喝彩。紧接着,两位歌手开始唱党卫军军歌《当人们不再忠诚》:“Wenn alle untreu werden, so bleiben wir doch treu, Daß immer noch auf Erden für euch ein Fähnlein sei. Gefährten unsrer Jugend, ihr Bilder beßrer Zeit, Die uns zu Männertugend und Liebestod geweiht. Wollt nimmer von uns weichen, uns immer nahe sein, Treu wie die deutschen Eichen, wie Mond und Sonnenschein! Einst wird es wieder helle in aller Brüder Sinn, Sie kehren zu der Quelle in Lieb und Reue hin…(歌词大意:当人们不再忠诚的时候,我们依然保持忠诚。地球上应该还有为你们树立的旗帜,我们年轻时的伙伴,已成了那个更好时代的影像。他们使我们变成了男子汉,也经历了爱情的死亡。永远不要靠近我们,使我们屈服。我们的忠诚就像德国的橡树,如同那日月的光辉!这忠诚将重新在所有的兄弟们身上闪烁!使他们重回那爱和恨的源头……)”
吕迪娅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喝着咖啡。
服务员把门打开,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军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她头戴一顶船形帽,脖子上戴着一串“十”字架,身穿灰色制服,脚上穿着高筒皮靴,粗壮的眉毛犹如两把利剑,一双凶悍的大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女军官走到吕迪娅对面,跟在她身后的服务员把椅子给她拉开,她坐了下来,对服务员说:“给我来一杯咖啡加冰块儿。”
“是,长官。”服务员走开了。
“怎么样,厄玛,抓到了吗?”
“你是不是搞错了,姐姐?那家伙没有去利茨卡尔顿饭店。我派人把附近所有旅馆的登记簿都查过了,没有找到海伦娜·奥本海默这个名字。”
“什么?!不可能!”吕迪娅大吃一惊,“这封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她肯定到了柏林!还要和我丈夫在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面,她和我丈夫见的第一面,当然是在利茨卡尔顿饭店了。”
“她不住旅馆,难道她还能像乞丐一样露宿街头吗?”
“旅馆登记的会不会是化名,用的假证件?”
“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犹太人绝对干得出来,”厄玛点了点头,“这好办,我现在就派人一家一家旅馆搜查。”
“那样容易打草惊蛇。直觉告诉我,在没有付出沉重的代价之前,她是不会死心的,明天她还会去的。你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好主意。姐夫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今天他一步也没离开过医院。那个恬不知耻的犹太婊子以前来的那几封信都被赫尔维格夫人给扣了,而这一封,感谢上帝,落到了我的手里。他要是知道了,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自从他和这个海伦娜·奥本海默结识以来,他就像那个被老妖婆施了魔法的王子一样,变成了一只青蛙。我不得不承认,她不论是棋艺还是容貌,都不在我之下,我不能容忍。”
“我也是,”厄玛点了点头,恶狠狠地说,“你放心,姐姐,我非抓住她不可,我要扒下她的皮,抽她的筋!把她变成丑八怪!”她那双粗壮的眉毛竖了起来,凶悍的大眼睛里放出来像女魔鬼一样毒辣的目光。
海伦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干脆坐了起来,双手捂着额头。“不行,我不甘心。”她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写字台前,打开台灯,从抽屉里找出信纸和自来水笔,在信纸上写道:“
亲爱的海因策:
收到我的信了吗?我到了柏林,明天下午老地方不见不散,好吗?
永远爱你的
海伦娜·奥本海默
1939年9月1日”
清晨,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成千上万波兰骑兵挥舞着马刀,催动着战马,向一辆辆虎式坦克冲去,坦克发射出一枚枚炮弹,呼啸着落在波兰骑兵队伍里,溅起一块块碎石头和泥土,那些英勇的波兰骑兵顿时被杀得人仰马翻,横尸遍野。炮塔里德军坦克手们一个个呲牙咧嘴狂笑着。
大堂经理看着盖世太保手里举着的海伦娜的照片,摇了摇头,说:“不,这个人没来过这儿。”
“你能肯定吗?”
“当然肯定。像她这样的美人儿要是光临本店,一定会成为这里最受关注的焦点,女士们会关心她穿什么衣服,使用什么样的化妆品,而男士们会盯着她的脸和胸部看个够。”
“谢谢,打扰了。”两名盖世太保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先生们。”大堂经理叫住了他们,“昨天来了一个很古怪的先生,拎着个旅行包,像是刚到柏林不久,可是他没有办理登记手续,在靠窗户的那个长凳上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服务员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他二话没说,站起身来就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还坐在那里。服务员又问他需要什么帮助,结果还是一样,还是二话不说起身就走。你们来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又不见了。我在这里工作已经十几年了,行为举止奇怪到这种程度的客人,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他是不是个外国人?”
“不是,门童检查过他的证件。”
海伦娜再次来到利茨卡尔顿饭店门口的喷泉旁,她停下了脚步,望着饭店的旋转门,她犹豫了片刻,向旋转门走去。
当她拉开旅行包拉锁,准备向门童出示她的假证件时,她的手被人抓住,抬头一看,是昨天下午掩护过她的那位孕妇,身穿工作服,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那位孕妇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用波兰语小声对她说:“我的天哪!你怎么还敢来啊?”
海伦娜一愣。
“刚才又来了十几个盖世太保,检查每一位客人的证件,比昨天还要仔细,还拿着一张年轻漂亮的女人的照片盘问我,我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这不是两个月前在这儿夺取棋后的那个波兰姑娘吗?”
海伦娜一怔,对孕妇说了声“谢谢”,从她身边绕过,快步走开了。
“等等。”刚走出几步,女人把她叫住,“您的胡子掉了,先生!”
海伦娜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人中,倒吸了口凉气,“天哪,我的假胡子!”她赶忙转过身来,看见那撮假胡子掉在地上。“坏了!太阳镜也忘戴了!真糟糕!”女人正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海伦娜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额头一下子被汗水浸湿了。
“请原谅,先生,”女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身边没有人,她说,“我蹲下去很不方便,您还是自己捡吧,海伦娜·奥本海默先生。”
海伦娜的头“嗡”的一下,心跳得更厉害了。
女人走到她身边,用很低的声音对她说:“赶快捡起来吧,趁现在旁边没人,不然会露馅儿的。”
海伦娜赶忙蹲下身子,把假胡子捡了起来。
女人把手中的抹布揣进工作服口袋里,把手伸了过来,手心向上。
海伦娜一愣。
突然,女人一把将海伦娜搂到怀里,使劲亲吻她了几下。
“唉?”海伦娜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女人把双手从海伦娜的身上放了下来。
两名佩戴着“卐”字臂章的盖世太保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来,给我。”女人说。
海伦娜把假胡子递给她。
女人接过假胡子,往手指上唾了口唾沫,往假胡子上搓了搓,用双手帮她把假胡子粘在她的鼻子下面,然后使劲按了按。“这儿太危险了,赶快离开这儿。”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等一个朋友,约好了在利茨卡尔顿饭店见面。”
“对面有家咖啡厅,外边有座位,他一来,你就能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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