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爱篇』
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吹散在风里,有些感情还没来得及告别,便已流落在天涯,如果早知道我们的上一次见面就是余生的最后一面,那么在分别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在我高中的时候,每次回家的路上都会遇到同一个男孩。矫健的身姿,一张仿佛是专门为青春代言的干净的脸,是一个看了一眼就不容易忘记的阳光男孩。他走得很快,我常常隔着十多米远的街道看见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久而久之,变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我们互不相识,熟悉是因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靠背影认出是他。
后来我们学校搬迁到新校区,离家有20分钟公交车的距离。第一天到新校区报道的时候,我竟然在我们班门口又看见了他,他背对着我站在走廊上打电话。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和我是一个学校的。而且他们教室就在我们班的斜对面。
有一天下晚自习赶公交车回家,我又见到了那个男孩,他在我家楼下给小绵羊充电,跟着他上楼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就住在我家楼上。更巧的是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他。他们班和我们班是同一节体育课,在空旷的操场上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后来每次上体育课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好像形成了某种默契,我每天晚上下自习坐上校门口的第三辆公交车,都能碰到他骑着小绵羊刚好到家楼下。其实也或许不是默契,或许是我故意在每天下晚自习后挤上第三辆公交车,在下了公交车后故意放慢脚步,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在到达家门之前和他偶遇。每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也会特意看一看他的小绵羊在不在。
有一天早上下雨,他没有骑他的小绵羊,我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刚好又看见他,我故意跟在他后面上车,他刷卡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我认识他们班的一些人,后来通过打听,得知他是他们班的班长。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经常都会在家楼下偶遇,一起上楼,慢慢地彼此之间越来越有默契,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楼梯间是声控灯,他走前面开路,我默默跟在后面,到家门后故意放慢掏钥匙的速度,听着他上楼,开门,关门之后,我才关门进家。有时候,我也会比他先上楼,但我都静静的从来不把声控灯弄亮,他就会在后面发出些声响,我在还没看见他就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会很故意地关一下门刷一下存在感,我知道他也知道我在他前面,每次关门之后我都会通过猫眼看他上楼之后我才关灯。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但我就是渴望见到他时的欣喜。
终于有一天,我打破了这种彼此相识又互相沉默的局面。和往常一样,我走到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停放他的小绵羊,于是我鼓起酝酿了很久的勇气,像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一样说了句“你回来了呀?”他抬头应了我之后我们相视而笑,我就自顾上楼了。那是他第一次朝我微笑,第一次觉得他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能把整个冬天的雪都融化。
从那以后,我们每次遇见他都会主动和我打招呼。或是相视一笑,或是简单寒暄几句。有时候他骑着小绵羊路过公交站牌看到我在等公交,会停下车来叫我上车,有时候去上学的时候刚好在家楼下遇见,他也会顺道载上我去学校,而我也从不拒绝。
还记得第一次坐上他的小绵羊的时候。
他在呼啸的风中问我:我叫简离,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着说:我叫微爱,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我早就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他很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说:这是个秘密。
后来我们说起之前经常偶遇却互不说话的情形,两个人都在车上大笑。简离是个很羞涩的男孩,恰好我也是。
那一天,风很清澈,阳光静好,我的心却开始荡起了层层涟漪。
慢慢地我们比以前更熟悉了,但我们的联系却只停留在偶遇。除了偶遇,我和他还没有过什么交集,所以我经常会故意从他们教室门口绕过,有时他正和同学在教室门口打闹,看到我会朝我微笑,放学在校门口吃饭的时候远远看到他我都会故意绕到他旁边买吃的,假装和他偶遇。
上高三之后学习比较紧张,我就开始住校,一个星期会回一次家,我见到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一次在校门口的小吃摊买饭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头就看见他对着我笑,他告诉我他搬家了,我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回来这边了。他说是的,以后都不会回去了,这边的房子已经卖了。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偶遇过,也没有留下过任何联系方式。
高考成绩出来我回学校领通知书的那天,特意在光荣榜上寻找了他的名字,得知他考了省内的一所大学,而我考去了省外。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想我也还是不会问他要联系方式的。
而他留在我青春里的微笑,依然如记忆中木槿花般绚烂,如冬日里的暖阳。
年少时的情愫,依然简单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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