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我的童年就是灰暗的,是嘈杂的。没有朋友,没有玩具,没有欢笑。
我没有青春。我童年的记忆只有爸爸抽不完的烟,喝不完的酒,打不完的牌和随时都有可能挨巴掌的恐惧。
记忆最深的是我七岁那年,那天晚上,天很黑,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妈妈抱着我,给我讲着她小时候的故事,后来又给我唱催眠曲。那晚的妈妈很温柔,很温柔。爸爸还没有回来,那一会我感觉特别特别幸福,什么都不怕了。只是那时候小,不会去想为什么妈妈这么反常。只是觉得幸福,好幸福 。
“给老子开门,快点开门,你。。。你再不开门,老子。。。老子把这破门给你卸了”。应该是半夜吧,我被爸爸的敲门声吵醒了,接着是妈妈匆匆的脚步声。
这样的夜晚我一点也不陌生。
妈妈应该开开了门,立马就被爸爸踹了一脚,我又听见了妈妈熟悉的哭声,还有从我记事起那熟悉的味道“酒精”。我把头使劲往露着棉花的被子里钻了钻,把腿也蜷得更紧了。不敢哭,不敢动,不敢大喘气。
就这样听着外面的打骂声和哭声。可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动静也阻碍不了犯困,就这样我渐渐进入了睡眠。
天刚蒙蒙亮,爸爸就把我从床上拽到地上,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脑勺就重重的磕在水泥地上。痛,我的头一阵晕眩,模模糊糊听不清爸爸在骂什么,唯一奇怪的是,这一次,妈妈没有冲过来保护我。
唯一听清楚地一句是爸爸在我耳边吼道“死兔崽子,你娘走了,你还在这睡,你个傻子,你娘不要你了,你还睡,还睡。”又是一阵毒打,不记得打了多久,也不觉得多痛。
只知道哭和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就变了,昨晚的幸福早已被黑夜驱散的一干二净。昨晚的妈妈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就这样,我开始烧火,做饭,洗衣,下地。我尽量把所有的家务活都揽下来,企图可以在爸爸打牌输了的时候少挨一点打。
我开始恨妈妈,那天晚上的妈妈我也开始讨厌。每一次爸爸毒打我的时候,我不恨爸爸,我恨那个抛弃我的妈妈,如果她不走,挨打的就是她,不会是我。
也怪那个所谓的弟弟,是他毁了当时我拥有的一切。他怎么那么不乖,在妈妈肚子里就要乖乖的,为什么还没有经过妈妈的同意就想偷偷跑出来和我玩耍。就这样,爱我的爸爸,从此变了模样。
后来,爸爸很少再毒打我了,可能是我长大了,也可能是他老了。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现在是我青春的大好年华,我心虚的想着。我试图逃离这个只有暴力的家。我遇见了他。
他比我大五岁,我和他恋爱了。他说他特别爱我,没有了我他就没办法活下去,我红着脸开玩笑问他,那你怎么活到今天的?他的回答我一辈子都记得,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他会抚摸着我的疤痕,怜惜的说,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任何人都不准欺负你。他说的话总能让我开心好多天。
他带我去她家,他问我会不会嫌弃他,我不明所以。到了他家我才懂了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家很破,小小的屋子,地上放着几个破碗,破盆,还有捡回来的瓶瓶罐罐。(用来接雨水)这样使屋子显得更小,更拥挤了。
屋子的尽头有一张断了腿的床,床上放着和我家一样露着棉花的破棉被,然后有一个破门,门里面还有一张床,床上放着散发着异味的男士衣服,他给我介绍,外面是他妈妈睡得地方,里面是他睡的地方。
他没见过他爸爸,我觉得他和我一样可怜。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我没有爸爸的同意,过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我和他去了他说要带我改变的地方。
他带我去了深圳,我看见了各色各样的人,和我同龄的,她们手牵手说着笑着,一起上课,一起放学。我羡慕,好羡慕。
十七岁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那个小女孩,特别特别可爱。但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
一到晚上孩子就喜欢哭,她饿,我知道。我奶水根本不够,没人给我做饭,没人告诉我怎么办。
晚上孩子哭,他就生气,我知道他累了一天,所以我不敢告诉他孩子为什么哭,我知道他会说饿死算了,然后骂我没用。
我有时候会忽然特别特别想爸爸,我不知道他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我。
一天晚上孩子睡了,我求他回家一次,我想见见我爸,他生气了。
他骂我,一边骂一边打,“你个臭娘们,母鸡不下蛋,我养你干什么,还给老子提条件,老子扇死你信不信。”
孩子被吵醒了,孩子又哭了起来。我一瞬间理解了妈妈,我不恨妈妈了,一点也不恨了。
后来的后来,我上街时还是会看见和我同龄的孩子,她们真幸福。十七岁的花季,她们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她们有纯洁的笑脸和大好的未来。
我想起他说的一句话,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我也还是一个孩子,却要去哄孩子,半夜身上的伤口痛的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是很想妈妈。
我开始理解妈妈,我开始恨这个世界,恨爸爸,也恨他。
是的,我没有青春,我的童年也是不合格的童年。
文/l刘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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