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岁月的那一坨故乡往事

作者: 静风月明 | 来源:发表于2024-07-14 21:14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无往不利流年,岁月时过境迁,世人且说相思疾苦、生苦、离别苦、万般皆苦。相思苦最难医。却非不可医: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蜕一钱,煎入隔年雪煮沸,可治世人相思疾苦。可是,重楼七叶一花,冬日何来蝉蜕,原是相思无解。殊不知,夏枯即为九叶重楼,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相思亦可解,过了离别时。”

    岁月时过境迁,流年已经百回千转。多年后,回头再看过故乡,夏日的梯田被茂密的绿色所包围,随风摇曳。匆匆而过的小轿车尾部再也看不到升腾的尘土。沿着柏油路或水泥路蜿蜒向山顶延伸。整洁的乡村道路两旁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格桑花,一会儿是杨柳,一会儿是挺拔的松树。时不时从公路两旁窜出野兔、松鼠,嘎嘎叫的野鸡。一下子冲进两边的庄稼地,金黄的小麦、挺立的玉米、开着淡蓝色小花的胡麻,葱葱郁郁的洋芋。一个又一个村子匆匆地在眼前飞逝而过,有青墙红瓦、有白墙红瓦,还有那土墙青瓦摇摇欲坠小院。车子穿过一座高山,慢慢地下到沟底,潺潺而又清澈的流水声好像特意为我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故事。

    葫芦河畔,那个大大草滩,牛、羊、驴在自由自在地啃食着青草,有几个不太规矩的犟驴在靠近河畔的碱滩里啃食着盐碱。特别是我家的那只犟驴,每天一半的时间都在啃食那种盐碱。搞得我时刻都要跟在他的后面。严重地影响了我挖药材。那时候家里比较穷,一到暑假,放驴的同时,挖一些药材到镇子上和跟收药材的小贩换取一点零花钱,是上学唯一可以自由支配的金钱。情窦初开的年纪,加上金庸武侠小说的影响。《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小龙女,《天龙八部》中的段誉王语嫣,萧峰朱儿等等。都是那个年纪的偶像,曾经梦想有朝一日仗剑走天涯。背着粪篓,扛着粪铲,腰里绑着一捆捆的药材,兜里揣着大抵是金庸的武侠小说,赶着牛羊。怀揣着仗剑走天涯的梦,伴随着葫芦河里那常年黑红色(上游有一个造纸厂的废水全部排到河里)冒着白色泡沫的水在童年里一天天地长大。

    母亲割了两大背篓草,把一个背篓背到河畔,放在高一点的石头上;又拖着沉重的脚步返回山上,将另一背篓背回来。那时家里土地少而又贫瘠。产的粮刚好糊口,但草不够家里那头耕地的驴吃,每年青黄不接,就需要到葫芦河对面的山上去割草,那里的草茂盛。母亲在齐腰深的水中,一背篓又一背篓摇摇晃晃地背草。维持着家里的那两头犟驴的口粮。也维持着家里每年的播种。父亲一般在年初就去城市打工,那时刚改革开放。农忙时回来收割庄稼种地,农忙完以后坐上北上的列车。我和妹妹在上学的同时,也负责家务活,农忙时帮父母亲种地收割。

    记得有一次,我骑着自行车去镇子上的车站接父亲,早早地到车站,看着好几辆大巴陆续到站,却不见父亲的踪影。等了等又等,看见父亲和几个同行工友从一辆小车上下来了,父亲脸上有干固的血迹。我急忙跑到父亲身边问怎么了,父亲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的车和前面的大货车撞到了一起,一部分人去了医院,我们几个没有什么大伤,就破了个皮,给我们每人赔了10元钱我们就坐他们给我找的车回来了。我急忙说道,我拉你去医院看看,看其他地方好着没有;父亲固执地说道,没事,回家。回家后母亲用家里的高粱酒给父亲洗了脸上的伤口,少了一点棉花灰,沾到伤口上,用剪刀裁了一块白布,敷在伤口的上面用白胶带黏住。节省下了10元钱。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突然觉得《百年孤独》中马尔克斯的这句话穿透了整个时空,影射到我的青年和中年。母亲背草过葫芦河的影子、父亲碰伤的脸颊上的哪一点白色棉花燃尽后黑色的灰。一直萦绕在我最敏感的记忆里。伴随着我走过春夏秋冬。

    那时候的爱,是如此地含蓄、羞涩,而又如此地诚挚。从山梁上顺着那个深邃的由雨水混合人工修筑而成的沟壑中的小路,走出隔壁村子姑娘,一件绿色的半新半旧的小西服,一条刚好与她那修长的小腿完美切合的纯白色裤子。瓜子脸上的脸蛋微微突出,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伸到腰际以下,走路时拍打着两边的大腿。近在同班前后座位之间,远的却用书信连接彼此最初的深情。随着毕业季的到来,大家互相赠送着朴素的礼物,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一张彼此的照片。我借来好友老爸的单反照相机,以最大的勇气约上美丽的姑娘,在美丽而又朴实的乡村田间树林尽情地拍照。人生总有些许遗憾,遗憾的是当时不怎么会玩单反,结果白高兴一天,等照片出来,才发现把胶卷没有安装好,压根就没有拍上一张照片,只是在单反相机里看了一天美丽的姑娘。我们毕业了,我打了一个暑假的工,加上父亲一个月的工资,勉强凑够了我上高中的钱,我上了高中。最后听说她走了远方,成为那个年代的打工妹。

    “他从路经的车站寄来明信片,兴高采烈地描述车窗外瞬间闪过的世间万象,仿佛将一首飞逝的长诗,撕成碎片向着遗忘之乡一路抛洒。”书信和明信片一路伴着岁月流逝,间或利用省吃俭用节省的生活费呼一下传呼机,前面呼她班长的,有他班长给她传话,后面她自己有了传呼机就直接呼她。经常立在街道里那个磁卡电话旁,等着电话滴滴的叫声,那是最美的音乐。爱情就像一首随着时间飞逝的长诗,在激情彭拜的岁月里,一面挥洒热情,一面回收现实的冰霜。有一天,收到很久没有收到的厚厚的一封信,她说她要结婚了,安静地看完那封信。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得寻求一个依靠。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水落在地上摔三半。父辈们苦怕了,苦够了。让孩子跳出农门,跳出那个山圪崂。前途未定,多少的深情能够为不确定的未来买单。释然也是给自己给爱情最好的回馈。

    突然明白了“夏枯即为九叶重楼,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相思亦可解,过了离别时。”

    车子带着我在思绪穿过了蜿蜒的山路,来到了葫芦河畔,潺潺的流水清澈了许多,再也没有黑红的颜色和白色的泡沫。曾经经常放羊的那个大草滩已经被修成了一条路。河边上那个被叫做“王家高房”的大石头还矗立在那里。只是位置有点些许的移动。河边上的良田长满了高高的蒿草。解放时期修建的水利工程也被拆除回收。只留下了一点时代的痕迹。哪里的混凝土台阶,蓄水池。还有那一直升到山顶的水管基座。那都是父辈和祖父辈一锤一敲,一块一块考肩抬手扛而铸造起来的伟大工程,那是同老天斗争的最大证据。可是没有得到父辈乃至我们这一代人的珍惜,在私欲膨胀的年代被拆解。这是多大的一个损失,如果它能够保存完好,发生应有的效果,也许就会减轻几代人的辛苦。也会让这一片山水有一个好的出路。这个就没有如果,有因皆有果。

    我想到希望,但希望又被活生生地撂倒,时代曾经给过我们希望,70年代这样一个50万元的水利工程,那是一个覆盖几十个村子的伟大水利工程。可是却毁在自己人手里。里面的机器被拆了卖废铁,管子拆了卖废铁、各种预制块拔掉铺在自家的门前。就为了多种那几分地。站在这个时代的伟大工程的遗迹之上,我再一次感觉到我们曾如此地拥有希望,却又亲手将其葬送。

    到而今,只留下一个个空落落的村庄,寥寥几个老人忙碌在田间地头,闲散时光,互相调侃着流年往事。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这片位置奋斗一生的土地。

    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听着父亲、母亲家长里短拉着家常。紧绷的生活突然松懈了下来。两个孩子在外面的沙堆上尽情地挥洒。炖在锅里的鸡肉散发出阵阵清香。随便打听了一下年少时的伙伴,但大家都已经各奔东西,虽然科技让距离缩短。但生活却又将彼此隔膜。

    任凭岁月流逝,就让故乡永远停留在天真烂漫的童年,幸福地生活在自己的单纯的现实世界里。让那层层叠叠的梯田、让那交错山间小路、那潺潺流动的葫芦河水、那用黄泥巴糊着全身的儿时伙伴。都活在这个淳朴的故乡,让那一坨往事如烟也如虹。

    卖了马,当了剑,已不再是那个叫嚣着仗剑走天涯的纯情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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