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巷是连接着枫林二路大马路的一条小巷子,巷子的两边都是居民自建的房子,巷子一直往里,有几百米长,住在这里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我家从爷爷那一辈起就住在这,房子靠近巷子口,每天街坊来来往往都能看得到、听得到。小时候我爱哭,哭声从巷子这头传到那头,直到现在街坊的叔叔阿姨看到我,还会提起从前那个爱哭、倔脾气的小女孩,说我是天下第一倔。从巷口到巷尾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秘密,谁谁去谁家串个门子,总会喝上一杯茶,一聊就是半天、半天。挨家挨户,互相照应着。
以前马路上没有路灯,爸爸和爷爷的枕头下面总会备着一只银白色的手电筒。停电了就用它来照明,那时几乎每家都会备至少一只这样的手电筒。
老式手电筒,你小时见过吗?记不清是小学几年级的事情了,半夜里我正睡得熟,突然听到外面谁家喊了一句:“有贼啊,抓贼啊!”当时浑身一哆嗦,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睡在一旁的姐姐也被吓醒了,我清楚地看到爸爸在黑暗中像一道闪电一般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奔跑中,手电筒的光直直地不停晃动。妈妈跟着也穿上外套起来了,手里拿着爸爸的外套就要追出去,临出门前还嘱咐姐姐带着我待在家里、锁好门。
一时间外面就沸腾起来了,各家各户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似乎都出来了,男男女女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人声嘈杂,好像都在问贼在哪里、贼在哪里。我爬到书桌上朝窗户外面看,好多束手电筒的白色光线在晃动着,整条巷子各个地方都是手电筒的光。不一会儿,所有的光线和人声都聚集到了巷子口,那时我能清楚地听到有隔壁叔叔在说:“打死他、打死他!”还有住楼房的阿姨,把脑袋从二楼窗户伸出来喊:“抓到没有啊?”
过不多久妈妈回来了,我问妈妈:“贼呢?”妈妈说:“抓到了,这贼今晚要被打死了!你快睡觉去。”妈妈说完从枕头底下又拿出一只手电筒,就又匆匆出去了。姐姐拿着钥匙,带着我悄悄跟在后面去看热闹。一出去才看见,巷子里的人基本上全出来了,所有的人围成一圈,把贼包围了。透过缝隙我看到隔壁李叔叔、刘叔叔站在最中间,正在一拳一拳地揍那贼,嘴里还在骂着:“干什么不好要来当贼!你还偷不偷了?还偷不偷了?”贼一直在饶命,但拳脚和周围不断涌来的咒骂声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集体抓贼(图片源自网络)人们正义愤填膺的时候,两辆警车呜呜呜地开到了巷子口,也不知道是谁在慌忙中报了警。警察拨开人群走到中间,看到贼已经被打到趴在地上了,一边扶起来一边铐手铐。另外跟过来的两个警察劝人们赶紧散开,当时人们气愤未消,还不想让警察就这样把贼带走,说是便宜了他。可是警察说,就算是贼也不允许居民私下动刑。于是人们这才幸怏怏散去。我看到那贼已经被打得两眼淤青了,嘴角肿了,似乎还留着血,黑暗中看着挺瘦的,估计才二十来岁吧。
第二天,这一晚的抓贼事件就成了妇女男人们的谈资。到现在老妈回忆起那个小贼,还会感慨:“要是警察那晚不来,那贼真的要被打死了!”
小时候的方家巷经常闹贼,因为当时居民住的都是平房或两层楼房,在那个没有路灯的年代里,贼要撬门进去偷东西真的很容易。可惜的是,他们低估了方家巷居民的警觉性,安静的夜里只要有人大喊一声“抓贼啊”,真的全巷子都会倾巢出动的,即使只有一只手电筒照明,大家也会把巷子的角角落落查个遍,让贼无处藏身。后来闹贼也有被抓到的,只是人们不再拳脚相加,而是先扭送派出所。
路灯早已辉煌(图片源自网络)现在不了,枫林二路彻夜都亮着路灯,照得整条马路亮堂堂的,即使在巷子尾住的居民家里,也不会感觉像从前那样黑了。贼来偷的次数逐渐减少,偶尔也会听到谁家被贼偷了的消息,但偷了也就偷了,人们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齐心,一餐午饭的闲聊过后,有贼的事情就会被忘记,最多就是老人们回家告诉孩子,夜里睡觉记得要锁好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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