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宇握紧拳头,眼睛逐渐眯紧,他低声吩咐道:“拖出去杀了,别脏了别人的院子。”
“大侠饶命啊!夫人救我!”
两兄弟一左一右拖着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阿裘,撩开水帘。阿裘呼天抢地的怪叫逐渐被雨声掩埋。
“她醒了吗?”方成宇在屋里唯一的房门口问道。
老妇走了出来,艰难地点点头,“去看看她吧。”
方成宇心头一凉,比屋外暴雨的寒意更甚。他本想悄声走进去,但步子意外的沉重。若是平时,门口道床边的距离他一步便能跨至,今天他却走了三步。他在害怕!
初见她时,与月娘及其相似的面容让他为之一振,令他恍然以为她就是齐云月。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她也不过是这般年华。
难道她是为了等他,这些年岁才不敢变换模样的吗?
思及至此,他低头看看自己,倒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他已不是当年的书生方成宇,而是在各地市井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浑身沾满了铜臭的男人。月娘看他的眼睛很疏离,甚至有一股恨意,他以为,是自己变了模样,她才不认得他了!
可当她弹出那首引领两人相识的曲子时,他知道,她认出了他!还来不及欣喜,她就逃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任他翻遍了那座小城,也毫无踪迹。仿佛刚刚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她离开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她虽然长着月娘的模样,但并不是他的月儿。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齐云月的孩子,否则怎能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爹是谁?又为何要穿成男装出现在青楼里?
一阵灵光突然击中了他,她自幼没有爹爹庇护,是为了生存,才以男人的方式在青楼中出入。否则寻常人家的女儿,谁会让她这副打扮?她为什么会没有爹?因为她的“爹”在这里啊!那是他的女儿,他和齐云月的孩子!
一切都想通之后,他更急于找到她。可是他毫无头绪,无从找起,于是想到了一个人,盖驰贤。此人是他的一位旧友,中原最大的镖行朗门镖局的掌门人。朗门镖局地处容城,行走路线贯通东方大地,很多货物他带入中原后便是托他运送。刚好趁着这次送货托他们寻人,这事对于经常在外行走的镖局来说不是难事。
没想到自己刚委托完,出城便碰到了要寻之人。见到自己的女儿伤重至此,方成宇怒不可遏,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让风云庄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治好她身上的伤。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容城,待雨小一些,他就带她进城,到朗门镖局好好休养。
吕清盈静静躺在床上,也只有在被悬了不知多久之后,她才切身体会到床的可贵,哪怕只是一张硬板床。没想到救她的居然方成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虽然对方成宇没什么好感,但眼下也只能靠着他,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丫头!”见她睁了眼,方成宇十分欣喜。可他开口却不知该喊她什么,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接受这个不称职的爹。他替她提了提被子道:“你放心,有爹在,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等雨小一些,我们进城去,朗门镖局的盖庄主是爹爹的故交,他那里有大夫。”
吕清盈连忙用仅余的力气摇头,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朗门镖局是吕娇盈的地盘,她好不容易跑出来,万万不能再回去送死。
“简……绣……庄……”
“你说什么?加鸡爪?好,等你好起来爹给你买。”
吕清盈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双唇继续蠕动。方成宇又俯身前去。
“简……绣……庄……”
“阿爹,我们回来了!听说阿姐醒了?”屋外两位少年如风一般席卷入屋,完全抹去了她的气息。
“嗯,处理干净了吗?”方成宇回头看着二人道。
“我们办事你放心,都埋了!”方守义拍着胸脯说道。
“阿姐在说什么?”方守正看床上满脸无奈的吕清盈说道。
“哦,对了,你姐姐刚刚说要吃鸡爪,等到了城里你们问一下哪里有好吃的鸡爪,都带些回来。”
吕清盈长叹了一口气,用嘴型说着“不是”。
“阿姐还想说什么?”方守义一说,三个人立刻安静,凑上前来,手放在耳边,真正认真地听起来。
吕清盈深吸一口气,努力发出了最后一丝声响:“简……绣……庄……”
她气若游丝,再听不见,她也无能为力了。
“简绣庄?”这次,终于听到了。
她点点头,指了指他怀里的扇子,那是被他夺走的黑檀扇。
方成宇掏出怀里的扇子,和方守正方守义三人讨论了好一会,才明白道:“你想让我拿着扇子去简绣庄?”
她眨了眨眼睛,算是认可。至于他后续的问题,她已经无力回答,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跟他们说话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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