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每天都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即使是巨大的悲伤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被掩埋。如果不去抗争,只得接受残酷的事实和让人抽痛的局面。我们都太年轻,却不得不伪装成熟与淡然,即使那只是麻木和习惯。生命中那些先后到来的事,太过密织太过沉重压抑,可我们不得不受,无从反抗,无力辩驳。
她蹲在屋子的角落里,身上盖着一件算厚的外衣。眼角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砸在大衣上。如果不是衣服质量足够好,可能它已经缩水了。为什么这样的事发生了,又为什么它没有选中其他人,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何德何能,难道老天惯于用这样的伎俩,去搅乱一个普通人平凡的生活?
她想起下午和对方律师的约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这样好像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呵,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可笑吧?之前电话里对方的代理人就已经告诫过她,和解是最优的解决办法。那些复杂的诉讼程序和审判所需要投入的时间精力,她根本无力承担。拿走一笔赔偿金,息事宁人,所有的人就能太平。可用钱能真的掩盖真相吗?事实就会像未曾发生过一般吗?我还能如过去一样纯粹简单吗?
我涂上口红,强忍着眼泪给自己化上妆。即使再痛苦再煎熬,我也不能示弱。我的手颤抖着,指尖发冷。嘴里呵出白色的烟气,我的尊严,我所受的屈辱。通通要讨回来,即使前行的路遍布荆棘,我也要走下去。哪怕猩红的血液蔓延涌出,我一定要完成它。
在对方指定的地点,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律师向我递上一份协议书。她在絮絮地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我拿着那份协议,轻轻一笑,将它合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着如下的一席话——不,我说不行。你会收多少钱呢?李律师。
她们听到我的话后,面面相觑着,陷入了集体的沉默。我的眼泪从眼眶溢出,我用指腹轻轻地揩去。我的声音低低的,“如果你是我,给你多少钱你才能忘记?”
他们当中有人开始露出心虚的恐慌表情,我的鼻头发酸。声音喑哑破碎,我的目光略过他们三人的脸,“……忘记自己曾经被掐住脖子,扒光衣服,被男人压在身下……”
我的嗓子很堵,哽咽道,“……把拳头塞进你的嘴里……塞得太用力以至于嘴里都充满了血的味道……要用多少钱才能让你忘记这些事?……”
那个姓李的女律师脸色变得红白,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要用多少钱才能弥补这样的伤痛?……当你每日梦醒,发现这是残酷的现实……”
我知道我已经再也无所顾忌了,我质问着在场的每个人,“要用多少钱才能让你打消自尽的念头?……要多少钱,才能让你忘记这些?……一千万?……两千万?……你会要多少钱?……多少钱?”
写到这里,我觉得很悲伤,但也像得到了某种宣泄。这是我第一次打算写这样接近真实的小说,我小心翼翼的斟酌每个字。写了整整五页纸的大纲,因为我想呈现给别人的是一篇可以凿入人心的故事。每个点每段情节逻辑都能自洽,而不是纯粹恋爱脑的冰山王爷,霸道总裁。我写了十几天,有了五万字的底稿,发给了编辑。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编辑才回复我,建议不要写这种类型的呢,对文笔要求高,而且大部分的读者热衷的不是这种题材。所以这篇我这里先拒了,期待作者新的作品哦。
我的心里有一股无言的失落迅速铺展蔓延,我果真还是太看得起自己。想要在笔端写出自己理想的世界,终究是我太可笑了。一个成年人了,还不肯面对现实。所有的一切,都叫我生出一种被抛弃被隔绝的感受,从头至尾,从始至终。没有人来救赎我,没有人向我施以援手。
我蒙头睡了一觉,打开手机看,已经是十二点以后了。心里还是不痛快,我给大叔打了电话,大叔在手机那头接起我的电话,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倦怠和困意。他问我,“菲菲,你怎……么了?”
我揉揉自己的头,不顾形象的开始大喊,“大叔,今天发生了所有的狗屁的事。不,是昨天。你出来,我找…...你喝酒。”
大叔在电话那头沉默,像是过了有一个世纪,他终于跟我说道好。并嘱咐我注意安全,带上防狼喷雾。我穿上外套就独自出门了。
来到那家深夜还营业的烤肉店,一边烤着肉,一边喝着度数并不高的清酒。等着这个总是能够容忍迁就我的人的到来。
周围几桌的人说说笑笑,显得我愈发的孤独与寂寞。放在油纸上的肉已经烤糊了,散发出一股焦糊的难闻气味。我放了一个玉米上去,反正它很难烤熟就对了。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喝了几瓶酒,因为喝得太急太快。耳边只能听到“吨吨吨”酒入喉的声音,我向窗外望去,终于看到大叔的身影。我朝他招着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在向大门的方向走着。
大叔终于走到我的身边,我用两只手捧着脸颊,向他展颜一笑。“大叔,我觉得你之前关于嫁人的说法十分有道理,我要向……钱看,我要向……钱看,你知道吗?”
他叹一口气,扶着我乱晃的脑袋。怕我稍有不慎将头磕到不该磕的地方,虽然我本人不甚爱惜容貌,但想来如果毁了容不啻于另一种打击。大叔到底于心不忍。
他再认真不过的注视着我说,“聂菲菲,你醉了。”
听到他说我醉了,我变得十分的不开心。掏出手机,输错了两次密码。终于解锁后,我打开通话记录,示意大叔去看。
大叔凑近我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写着男朋友三个字。我将电话拨了出去,此时头脑已经十分不清醒。不过一分钟之内,大叔的手机显示来电不停的响着。
他接起电话,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传来——聂菲菲,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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