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方依依头一次踏进了这阔别已久的菁菁校园。还是这棵凤凰树,六月了,枝头的凤凰花开得格外灿烂,又是一年的毕业季,校园也显得比平时忙碌了许多。
同学们都还好吧?林杰应该和肖学长结婚了吧?学长的公司应该发展得还不错吧?方依依双手抚摸着这虬劲挺拔的凤凰树,双眼望着头顶茂盛的凤凰花,心里不禁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棵凤凰树还藏着我未了的心愿呢,她想,或许这心愿再也实现不了了,因为它可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想起某个好久不见老朋友,记忆跟着感觉慢慢变鲜活……”这时,学校的广播响起了林志炫那深情款款的歌声,方依依的思绪也刹时飘回到了那段刻骨铭心的青春岁月。
-01-
方依依和林杰是大学时代的好闺蜜,是外文系公认的两朵漂亮的“姐妹花”,说起她们的认识还有一段有趣的小插曲呢。
记得开学前几天,方依依正独自在宿舍里收拾床铺,突然冒冒失失地跑进来了一美女。
“同学,打扰了,我想问一下你们宿舍还有空床位吗?”美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好像有一张床铺没有贴名字。”方依依记得是自己的下铺。
“那就好,谢天谢地!”那位大美女夸张地双手合十,双眼紧闭。
“哈,怎么啦?”方依依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来,认识一下。我叫林杰。双木林,杰出的杰。”那位美女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林杰?”方依依满腹狐疑,但赶紧也把右手伸了过去。
“对!像男生的名字对不对?生管员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就把我编到男生宿舍去了,害我这一来一回折腾了老半天。”林杰一屁股坐在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自己的地儿,“累死我了。”
因为是上下铺的关系,所以方依依和林杰自然也就多了几分亲密,但真正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姐妹”还得从林杰那一次生病说起。
那是半期考的前一晚,方依依半夜被摇醒,是下铺的林杰正在不断地辗转反侧。可能是担心明天的考试吧?方依依也没多想,逼迫自己勉强再次睡去。
第二天一早,早操铃声照例准时响起。舍友们全都起床忙活起来,唯有林杰还裹在严严实实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懒猪,快起来,早操要来不及了!”方依依边梳头,边对着林杰喊。
一看,丝毫没有动静。
“喂,你想要成为'害群之马'吗?还不快点起床!”方依依梳完头发,伸手去拉被窝里的林杰。“怎么这么烫?!你怎么啦?”
舍友们皆“花容失色”。“快,你们帮我们向辅导员请假,我去请校医。”
原来林杰得了急性流感,打了针,吃了药,在宿舍里躺了一天,就好多了。当然,方依依在宿舍里整整陪了她一天,帮她打饭,喂她吃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第二天等林杰可以下床了,方依依才去参加考试,之前落下的科目再找科任老师另外补考。
经过这事,林杰把方依依当成最亲的人了。因为方依依比林杰小一岁,所以,林杰便成了方依依的“姐姐”。
从此以后,她们一起进教室,一起上图书馆,周末一起疯玩。冬天的南方,天气湿冷,又没有暖气,她们就同睡一张床同盖两条被子。
青春的岁月就是这么无忧无虑,况且还有知己密友互为分享,那简直就更无敌了。然而,青春也会有烦恼,因为爱情。
-02-
大二那年,学校的文学社想要报道毕业后工作有所成就的校友,就给每位记者分配了任务。方依依也是记者成员之一,她被派往采访两年前毕业的学长肖骏。
肖骏学长曾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据说校史陈列室里还有他为学校争来的荣誉奖杯呢。毕业的时候,他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抛弃了互联网大咖公司递过来的橄榄枝,而毅然选择在学校附近的软件园区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同创业。如今,经过了两年的运作,公司开始进入了轨道,也已取得了新一轮的融资。
约定的时间是周六早上十点,方依依准时到了肖骏的公司。前台接待小姐客气地把方依依领进了肖骏的总经理办公室。
“方依依是吗?算是小学妹了,虽然我不是外文系毕业的,但以前我也是文学社的积极分子。”肖骏笑容可鞠,长得玉树临风,貌比潘安还俊三分。
“对,我是方依依。学长好!”方依依感觉自己的胸口犹如小鹿乱撞,预备好的台词竟然一句也记不得了。回去得找社长鲁大林算帐,因为他告诉方依依肖学长长得像“恐龙”。
“那我们开始吧,请问——”还好方依依早已把需要采访的内容都一五一十地写在了笔记本上,所以她就索性开门见山了。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肖学长对方依依有问必答,全程更是微笑加持。方依依除了不敢直视太久学长那双深邃的眼眸之外,其他方面的表现都堪称得体。其实,此刻的方依依如坐针毡,脸颊绯红,她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好逃离这里。
“非常感谢学长您拨冗配合,等社刊一出来,我就会给您送过来。”采访结束,方依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谢谢小师妹,辛苦了。再见!”肖骏伸手准备握手道别。
“谢谢学长,再见!”方依依见状,赶紧朝肖骏深深地鞠了一躬,落荒而逃了,她不敢握肖骏的手,因为此刻她双手冰冷,手心全是汗。
方依依一口气跑出了肖骏的公司,一直跑到了马路边才停了下来。
“哎呀,真是糗死了!怎么会这样?想我方依依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今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呀?”方依依无助地抬头望天,白云正对着她笑呢,好似肖学长的脸。“对,回去找鲁大林算帐!”
-03-
回到宿舍的方依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更别提写稿的事了。
“妹妹怎么啦?魂不守舍的。”林杰边拿着挫刀修指甲,边瞟了她一眼。
“没事,没有头绪无从下笔。”方依依不想袒露心声,至少在自己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
“嘿,区区一篇采访稿还能难得倒我们的女状元?”
“不是,我——”方依依决定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打开书包准备拿采访本。“咦,我的采访本呢?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再仔细找找。”林杰一听,放下了手中的指甲锉刀,赶紧帮方依依翻找。
“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谁呀?”林杰走去开门,“请问你——找谁?”林杰一见门外站着一位英俊潇洒的绅士,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请问方依依住这吗?”
“谁呀?啊?肖学长?”
“你的采访本落我办公桌上了,我在后面叫你,你一溜烟就不见了。”
“对不起啊,我——”方依依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04-
社刊出来了,方依依正在犹豫如何给肖学长送过去。
“依依,我帮你送给肖骏吧。”林杰自告奋勇。
“好啊!”方依依如释重负。
过了好半晌,林杰才回来。
“依依,帮我追肖骏吧,我喜欢他,他太Man了!”
“花痴,说不定人家名草有主了。”
“没有,我都打听过了。”林杰万分肯定。
“那你的异地恋男友怎么办?”
“分了。”
“分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
“你不伤心?”
“伤心,一会儿就好了。我看你是名著看太多了,现代爱情哪有书上描写的那么刻骨铭心。说,你帮不帮我?”
“啊?我没谈过恋爱,怎么帮?”
“咳,肖骏这人这么优秀,怎么追喔?不管,交给你了。”
从那以后,林杰周末总会找机会去肖骏的公司,每次回来都会带来肖骏的消息,但她还是没有追到他。
“要不给他写封匿名信?”方依依看林杰这么辛苦,想起来《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好啊!写什么?你来写好不好?”
于是,方依依把这几天对肖骏的感觉含蓄地袒露在信中,最后她约肖骏在这个周日的上午十点,在学校图书馆门前的那棵凤凰树下碰面。她想看看肖骏会不会出现。
周日,林杰早就在凤凰树下等了,方依依坐在在图书馆二楼的自习室窗边,眼睛直盯着楼下前方的那棵凤凰树。
十点了,肖骏准时出现了,林杰迎了上去。方依依转过了脸,潸然泪下。
-05-
从此,校园的石板路上经常见到肖骏载着林杰在磕磕绊绊地骑行,听到林杰那银铃般欢快的笑声。林杰告诉方依依是那封信触动了肖骏,他也深有同感。当然,林杰没有告诉肖骏那封信是出自方依依之手。
方依依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报考了学校交换生的项目。面对无望的爱情,她选择了逃离。
大三下学期,方依依如愿以偿地作为交换生到英国求学了。之后,她又继续留英上了研究生。毕业后,并留校工作。
后来,国内的系主任邀请她回校任教,因为学校如今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方依依也很想回报母校的栽培之情,于是拒绝了英国学校的盛情挽留,毅然选择回了母校。
她一回国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班长特意组织了8月8日全体同学返校补拍毕业照,因为上次的毕业照里没有她。
时光飞逝,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Cheers!”图书馆前的这棵凤凰树留下了他们晚了五年的集体照。
“亲,你可回来了,以后别再失联了。快点加微信入群找组织。”林杰胖了,脸圆了,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明晃晃的大钻戒。“中午我请大家在'滨海酒家'好好聚聚。”
“你们结婚了?看来肖学长的公司发展得不错呀?”方依依真心替林杰感到高兴。
“谁?肖骏?我们早就没联系了。我五月份刚结婚,我给你看我的婚纱照,去马尔代夫拍的。”说完,林杰从LV的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新郎是位“地中海”式发型,脸上有褶子的中年男士。
“亲,你在象牙塔里闭关太久了,现在流行坐在宝马车里笑。”林杰不以为然地说。
“林杰现在可是我们班上的大富婆了,她老公可是腰缠万贯的矿产大亨呢。”班长凑过来补充道。
-06-
有空的时候,方依依还是会到这棵凤凰树下站一会儿,什么多都不想。凤凰花还开得火红,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马上又有新生要到校了。
“方依依!”熟悉的男中音,方依依猛回头。
“真的是你!你瘦了,换了新发型,变成熟了,这回是回国任教了。”是肖骏,还是那样笑容迷人,而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这么多年过去了,方依依面对他时仍然还会心跳加速,不过她已经可以大方地直视他那深邃的眼眸了。
“肖学长,您好!好久不见了!”这次换方依依主动伸出了右手。
“好久不见!”肖骏握住了方依依的手。“我昨天刚回国,公司过段时间准备在美国上市。时差还没倒过来,听说你回来了,我——”这次换肖骏有的点语无伦次了,“钱校长六月份的时候让我在毕业生典礼上发表演说,那时我人还在国外出差。现在,钱校长又让我在九月份新生入学典礼上致辞,所以我今天过来看看。”
“哦,您确实实至名归啊。”
“哪里?你出国之后,我也常常来这棵凤凰树下。”
“为什么?”方依依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当年有人失约,让我错失缘分,所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忘却。”
“你?我——”方依依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这次再也跑不掉了!”
望着肖骏火辣辣的眼神,方依依羞红了脸,悄悄地低下了头。
“听,我的心很温柔,你别害怕,不要再像多年前那样落荒而逃了,好吗?”肖骏一把搂过方依依。
方依依瞬间石化,双眼一闭,幸福的眼泪滂沱而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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