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都》(连载)
(作者:李 双;摄影: 完 璧; 编辑:完 璧)
【此文作于2010年】
洗净后好卖(完璧摄于2005年)五桂桥附近有小河。这一段河水,污秽不堪。但它至少有两个作用,一是供菜贩子洗菜(涮粗泥),二是供农二哥放鸭。
就说说放鸭。
河滩里,平时,早晨,只活跃着菜贩子,男女老少齐全,小跑步来,小跑步去。但是到了秋天,这儿又增加了放鸭人。放鸭人多是中年男子,头上一律歪戴一顶赵本山式塌檐帽;因为常下水的缘故,裤脚绾得高高的。他肩挑鸭棚子,身体忽高忽低,慢慢从郊外向城里走来,下了河滩,一边走,一边嘎嘎地吆喝,同时挥舞细长的竹竿归顺着鸭群。归顺鸭群,必须具备“两刷子”,也许还不止“两刷子”,否则,鸭子不服管教,狂犯“自由主义”,各自为政,四处逃散,那就只有喊天了。
农二哥放鸭(完璧摄于2005年)男子选好一段较为干燥的河滩,放下鸭棚子,取出卷成筒状的竹篱笆,就地把鸭子围进篱笆圈。鸭们呱呱呱地叫着,跑出小小圈门,从这一片水域,扑进那一块烂滩,在浊水污泥中,以扁嘴急促地东戳西抢,点杀游虫、泥鳅、小鱼。鸭子进餐,从不知饱足。到了傍晚,太阳都累了,它们还在忙乎。放鸭人挥着长竹竿,吹口哨,怒吼,左奔右跑,鸭们才会被动回到竹笆圈里,挤成一团,缩着脖,闭着眼,蓄精养锐增膘。
不久,鸭棚子前面,燃起了一堆火,火舌从三砣石头之间往上窜;石头上,顿着小锅。放鸭人,在岸朦胧、树朦胧、河以及河滩也将朦胧之时,草草吃罢晚饭,才弓身钻进鸭棚子。鸭棚子又窄又矮,像一只即将淹没的大船。仔细打量,其内有一张破草席,一床薄被,一盏油灯,以及才将用过的黑锅、碗筷和一个收集鸭蛋的大筐。这,便是这位为生活而奔波的游离者放逐者漂泊者的栖身之地。他躺在草席上,默默无语。他在想什么呢?他累了,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正在走向梦乡,要全方位地回收精神和体力而已。
鸭棚子是成都的过客,它只停留两三天,就率领鸭子的队伍,追随着卖完了鸭蛋的放鸭人,向龙泉山的山涧进发。山涧有小道,好长,好弯。
现在每当路过五桂桥,这样的情景又全浮现在眼前。
(下篇:《净居寺一念毁》《茶馆旧俗:吃加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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