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在躲着乔洋,却有种怎么也躲不掉的错觉时常出现。唐泠身为学校的大红人,不是忙这就是忙那,闲下来才会同我说几句话。
一天,我和杨桃来到食堂吃饭,一堆八卦开始传到我的耳朵里,有关唐泠和……乔洋的。
乔洋来食堂吃饭,唐泠拿着盘子故意挡在乔洋前面,两人于是起了争执,听说场面一度冰封一般,而在场的人也都看得出来,是唐泠在挑事。
唐泠平常总是以温和的形象示人,从来没有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什么事能让他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甚至还来找别人麻烦。
我想问问怎么回事,谁知这两个人像约好了一样都不理我。
很快这件事就已经被新的八卦所取代,唐泠依然还是那个温暖的邻家哥哥,乔洋还是认真的学习部部长,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好像那场争吵从来不存在一样。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我正准备去开会,白少霏却突然出现在教室外面,说要找我谈谈。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真实的她。
淡雅如花的白少霏突然像一只长满刺的刺猬一样,把她所有的刺都扎在我的身上,指责我的不是,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对唐泠。
我想她可能因为昨天的八卦误会了什么,她却告诉我她不在乎那些,她只在乎唐泠,她说唐泠从来都不快乐。
我知道她喜欢他,却没想到这份喜欢是那么的深。
白少霏的眼泪掉在地上,不甘,无奈,歇斯底里。
“唐泠他只在乎你。”
唐泠高三转学,因为害怕当时自己的成绩不能陪我上同一所大学,为了这个还放弃了去美术学院的机会,不想给离别画上句号才会选择不告而别。
他总是站在白少霏的楼下,因为我总会路过那栋公寓,他不知道我会不会原谅他的不辞而别,所以选择小心翼翼。
他去找乔洋麻烦,因为我是他最在乎的人,拼尽全力靠近的人,他害怕我会不快乐。
他的爱没了骄傲,让人心疼。
我站在那里没有哭声却泪如雨下,我只知道每天沉浸在自己忧郁的小世界里,责怪他的离开,忘了他的骄傲,其实他是在乎的,我应该早知道的。
我:“他现在在哪?”
我只想现在就见到他,把那些结都解开,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我已经弄丢他一次了,不想再把他弄丢了。
白少霏:“系里组织了活动,他出去还没回来。”
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不一会儿,他过发消息说,让我晚上等他回来,他有事跟我说。
白少霏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擦干眼泪离开了,背影还是以前优雅的她,走到门口,她扔下了一句话。
“别伤害他了。”
我抱着手机蹲在地上,眼泪划到嘴角边便是苦涩,可唐泠成了我的糖,薄荷味的甜带着青草香。
从来没有像期待今晚一样期待某一次的夜幕降临。
电话突然响了,是乔洋。
乔洋问我怎么还不来,我才想起来要开会的事,我随意的抹了两把脸便跑了过去,等我去的时候会已经开完了,屋里只剩下我和乔洋,乔洋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被看的不知所措,他才慢悠悠说要送我回去。
走到一半,乔洋突然说希望我能晚上同他一起吃饭,在我正想告诉他今晚已经有约了时,他跟我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想和我一起过。
怎么说乔洋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陪朋友过生日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寿星最大。我已经了解了唐泠的心意,很震撼又无比惊喜,既然如此,我想着,唐泠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等回来在找唐泠也不迟,便答应了下来。
乔洋带着我胡吃海喝了一通,因为时间仓促,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问他想要什么,他想了想说要去看电影。
乔洋虽然没有很多话,但是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很踏实,还很贴心的照顾你的感受,如果没有唐泠,我应该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可惜他先入为了主,再无其他人。
傍晚偶尔会起些小风,等红绿灯时,乔洋把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顺手牵起了我的胳膊。
我笑他,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被当小孩子照顾。乔洋把我拉到他身边不到1米的距离,眼里的宠溺直让我生出错觉来。
绿灯了,我拽着乔洋往对面走,我回头笑他走得慢,这时乔洋突然一把拉住我往旁边一推,我被推到对面的马路边上,耳边是一声巨响,心是揪着疼了起来。
马上这里便聚了一堆人,我泪眼婆娑看着倒在地上的乔洋,失声的哭了出来。
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快叫救护车。”
5.
那晚唐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都没接到,等再次见到他时,他没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帮我捋顺了头发,轻声说:“怎么弄成这样了,你没事吧?”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时有些哽咽着说不出话。
唐泠轻轻的抱住我,下颚抵在我的头上,我多渴望这个拥抱啊,那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可惜,再也不能拥有了。
我轻轻的推开他,看他的眼神慢慢变成了绝望。
唐泠:“有事我们以后再说,我送你回去休息。”
唐泠拉着我的手,从我的掌心传来一股热量,那一股热量一下钻进我的心上,似烈焰灼心,这种感觉不好受。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把想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我都知道了。”
唐泠慢慢把手松开。
我:“你喜欢我怎么不早说啊,太傻了。”
唐泠:“很傻吗?”
我:“如果当年你没离开,或许还有机会,可是你走了。”
唐泠把头转向别的地方不看我,片刻后把目光对着我问:“是他吗?”
我:“是。”
唐泠故作洒脱的笑了一声:“那就这样吧。”
他冲我点点头走了,我知道他只是在强颜欢笑,那是他的骄傲,是他的盔甲。
我把他的背影揉进了我的眼泪里,对不起,最后我只能选择伤害你。
乔洋为了保护我,被一辆急转弯开过来,闯了红灯的车撞伤了,左腿骨折,身上多处擦伤,做完了手术,医生说因为头受到撞击,可能过段时间就会醒,也可能一直昏迷不醒。
那天晚上我只记得乔洋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紧紧抓住他的手,只有这样我才不会那么害怕。
后来警察找到了那个醉酒的肇事者,受了他应该受到的惩罚。
乔洋的父母知道儿子出事的消息立马赶了过来,前一天还打通过电话的儿子第二天就昏迷不醒了,让他们悲痛欲绝。
我看到他们的样子只觉得有什么堵住了心口一样,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因为我的出现每天只剩以泪洗面,我只怨乔洋为什么这么倒霉认识了我。
我同他们保证,不管他能不能醒来,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这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总在学校医院间辗转,学校的人只知道他休学了,并不知道车祸的事,我也从学生会退了出来。
有一次我偶然遇到白少霏,她没有同我说话,从她的眼神我也看得出来她有多恨我。
杨桃知道我心里难受,也不同我提唐泠的事,她知道劝我没有用,每次见我都只是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她希望她能给到我力量。
6.
三个月之后,我像往常一样推开病房的门,终于在房间里看到了他那双眼睛一如往日闪亮。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生怕那是我的错觉。乔洋扭过头看着门口的我,轻轻的叫了我的名字。
“沈溪。”
医生说乔洋醒来后还需要留院观察一阵,等医生都走了,我坐在椅子上,对他说了句在他昏迷时说过无数遍的对不起。
乔洋眼眸温柔如水,他说,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乔洋同我提起唐泠,他见了唐泠才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他,而那次,唐泠没说要和乔洋争什么,他只是叮嘱乔洋,说出的话就要负责任,喜欢一个人就要保护好她。
我随手抹去眼角的泪滴告诉乔洋,唐泠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过了段时间,乔洋办理了出院,我选了乔洋最爱吃的一家餐厅,庆祝他出院。
乔洋光看着我吃,自己也不动筷子,我抬眼看着他,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怎么了?菜不好吃?”
乔洋摇头,终于开口说:“我要出国留学了。”
我放下筷子,低着头没看他,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乔洋:“我不希望那件事成为你心里的负担,那是意外,和你没关系。”
我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流眼泪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乔洋接着说:“我始终记得那个拿着雨伞害羞的女孩,那个把开心全写在脸上的女孩,那个偶尔有些碎碎念的女孩,我不希望她因为我丢了她自己。”
乔洋最后还是走了,彻底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7.
终于到学校了,之前和杨桃约好在这里见面,我站在门口等她。然而,杨桃没来,来的却是唐泠。
唐泠一把接过我的行李,另一只手牵起我的手就往校园里走,我心一惊,却又挣脱不开,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拉着他。
我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他:“你干什么!杨桃呢!”
唐泠露出有些玩味的表情看着我:“杨桃去见男朋友了,你只能跟我走了。”
我心里真是翻出了一百个白眼:“重色轻友!真是!我自己回去。”
唐泠的手却没有松开,像沾了胶水一样黏着我的手,我生气的瞪着他,他却满不在乎,然后突然俯下身来温柔的碰了下我的唇。
“我们,在一起吧。”
回到宿舍,我怒气冲冲的准备“审问”杨桃。
唐泠知道我过不去心里的坎,不想给我太大压力,于是在背后默默的护着我,然后“拐骗”了杨桃给他递情报。
杨桃问我还记不记得唐泠送的一本书,我想起了那本《小王子》,我一直都没有翻开,收拾东西时让我放在了纸箱里,东西一多便堆在了最底下,后来就忘了看。
我翻开那本《小王子》,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纸,上面画了一幅画。
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教学楼前并肩而立,他们的眼前,是闪烁着的漫天星河,还有眼中的彼此。
8.
后来我看了那本小王子,也明白了那晚唐泠同我说的。
“如果有人爱上了这朵亿万颗星星中独一无二的花儿,那么他望望星空就会觉得幸福。”
唐泠是我的花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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