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是快节奏的,就连爱情似乎也是来得快去得快。寥寥一阙词,回溯纯粹,定定心吧。
《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本来也是书生,是早年科考失败写的这首词。我不幸失去了金榜题名的希望,圣明君王遗忘了像我这样的人才,何去何从呢?既然不能完成我的宏图之志,那就放浪形骸游戏人生,何必计较得失。我这才子词人,本来也是白衣卿相。在那烟花巷陌,隔着朦胧的丹青屏障,依稀可见美人身影,幸好我有意中人,可以去寻访。就这样吧,和美人相依相偎,珍重这人生短暂的好时光,做些风花雪月的快乐事,快意人生。青春短暂,忍痛把浮名换了浅吟低唱。才子的心眼都小,既自负又自卑,进士落第,难免失落。
柳永是个写词人,烟花女子唱词,烟花女子虽然现代看来并不是好词,但在宋代很多烟花女子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而官妓尤甚,才艺色齐全,还要吟诗作词进退有度。而且宋代大多卖艺不卖身,官妓陪睡也是违法的。所以柳永填词作曲的本事在这里也是如鱼得水,是“天王级”的词作者,“奉旨填词柳三变”。据说,死之日,家无余财,群妓合金葬之。每逢清明,就有吊柳会。可见在冷漠人情中以卖笑为生的女子内心深处亦向往人间真情。
《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长时间倚靠在高楼的栏杆上,微风拂面一丝丝一细细,望不尽的春日离愁,沮丧忧愁从遥远无边的天际升起。碧绿的草色,飘忽缭绕的云霭雾气掩映在落日余晖里,默默无言谁理解我靠在栏杆上的心情。打算把放荡不羁的心情给灌醉,举杯高歌,勉强欢笑反而觉得毫无意味。我日渐消瘦下去却始终不感到懊悔,宁愿为她消瘦得精神萎靡神色憔悴。
他虽无意,我却有情。有时,令你牵肠挂肚的那个人,也许并未把你放在心上,明知如此,还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没官还去找过晏殊(上一篇里的),遭到了晏殊讽刺。但何为雅何为俗,若没有柳永之流,美轮美奂的宋词或许会缺失很多。
《雨霖铃》
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很是喜欢这篇雨霖铃,秋后的蝉叫得是那样地凄凉而急促,面对着长亭,正是傍晚时分,一阵急雨刚停住。在京都城外设帐饯别,却没有畅饮的心绪,正在依依不舍的时候,船上的人已催着出发。握着手互相瞧着,满眼泪花,直到最后也无言相对,千言万语都噎在喉间说不出来。想到这回去南方,这一程又一程,千里迢迢,一片烟波,那夜雾沉沉的楚地天空竟是一望无边。
自古以来多情的人最伤心的是离别,更何况又逢这萧瑟冷落的秋季,这离愁哪能经受得了!谁知我今夜酒醒时身在何处?怕是只有杨柳岸边,面对凄厉的晨风和黎明的残月了。这一去长年相别,相爱的人不在一起,我料想即使遇到好天气、好风景,也如同虚设。即使有满腹的情意,又能和谁一同欣赏呢?
柳永说多情自古伤离别,生苦、老苦、怨憎聚苦、分离苦、求不得苦,众生有情,有情皆苦。我想这还是跟古代人交通不便分离就是永别有关系。现代虽然解决了空间和时间问题,但相爱和中彩票一样。
《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面对着潇潇暮雨从天空洒落在江面上,经过一番雨洗的秋景,分外寒凉清朗。凄凉的霜风一阵紧似一阵,关山江河一片冷清萧条,落日的余光照耀在高楼上。到处红花凋零翠叶枯落,一切美好的景物渐渐地衰残。只有那滔滔的长江水,不声不响地向东流淌。
不忍心登高遥看远方,眺望渺茫遥远的故乡,渴求回家的心思难以收拢。叹息这些年来的行踪,为什么苦苦地长期停留在异乡?想起佳人,正在华丽的楼上抬头凝望,多少次错把远处驶来的船当作心上人回家的船。她哪会知道我,倚着栏杆,愁思正如此的深重。
这位佳人处再寒冷,也是他想要温暖去处吧。
2019.02.10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