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菜一汤

田晓薇看着电梯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张路斌一手插着兜，一手滑着手机屏幕，撅着屁股靠在电梯一侧。 听到田晓薇的叹气，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干嘛啊？不就是跟我爸妈吃顿饭么？你至于这么唉声叹气吗？”

“你还说！” 田晓薇转身朝张路斌的小腿踢了一脚，却被对方灵活地躲开了。“我昨晚上改简历改到凌晨两点钟，上午想补个觉，让你跟你妈请个假你都不肯说！”

“哎呀，我们跟爸妈住得这么近，一周也就周六来这吃这一次饭，忍忍就过去了啊！再说妈不是说有礼物要给你嘛！下午回家你随便睡，睡成猪我都不管！”

“你个混蛋，你才猪呢！”田晓薇一拳砸在张路斌胸口，被他顺势揽住了腰，抱进怀里，好一阵嬉闹，才终于把田晓薇逗笑了。

叮咚，叮咚，枣红色的防盗门无力地叫着。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年久失修的灯泡发出一跳一跳的黄光，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田晓薇盯着已经泛白卷边的对联，暗自思忖。婆婆王琴芳是个勤俭节约的人，一向视旅游为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可是她前段时间竟然和自己的老姐妹出门旅游了，回来后还神神秘秘地说给自己带了礼物，一直打电话给张路斌让他们早点来拿。

“吱扭”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田晓薇的思绪。身着围裙的王琴芳手里拎着把炒菜勺，笑眯眯地说道： “来啦，先去坐，饭马上就好。”说着，就转身返回了厨房。身后露出了坐在沙发上看佛经的老张。田晓薇叫了一声“爸”，老张含糊地应了一声，始终也没把头从书里抬起来。田晓薇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客厅，没看到哪里有摆着礼物的迹象，心里正犯嘀咕时，王琴芳端上了一桌菜，喊几人开饭。

田晓薇慢吞吞地走到餐桌旁，看到黑漆漆油亮亮的一片，果然又是熟悉的四菜一汤：红烧茄子，红烧土豆，糖醋排骨，酱鸭腿，还有一盆紫菜汤。缓缓坐下后，田晓薇对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盘茄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偷瞄了一眼张路斌，却只见他正心无旁骛地刷着手机，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田晓薇只得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张路斌抖动的小腿，然后使劲地朝着茄子使眼色。张路斌从手机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看茄子，又看看田晓薇，直到田晓薇把他的腿都踢痛了，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边揉着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妈，您怎么又做茄子了？不是跟您说过晓薇不爱吃茄子吗？”

田晓薇听到这，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忙满脸堆着笑地补充道：“妈，我不是不爱吃，我是真的吃不了茄子。从小我一吃茄子，就会很恶......很难受。”其实田晓薇一吃茄子就会想吐，可是为了照顾婆婆的面子，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恶心”这个词。

“我知道你不爱吃，但是这次我换了个做法，你再尝尝。不是妈说你啊，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这么挑食的。茄子多有营养啊，再说了，路路爱吃茄子呀！你要实在吃不下，吃别的菜，妈做了这么多呢，总能让你吃饱的。”说着，王琴芳笑眯眯地把一盘土豆换到了田晓薇面前。

田晓薇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默默地夹起了一颗土豆送入嘴中。

“对了，晓薇，这是我去旅游给你带的礼物，”说着，王琴芳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子， “这是我去送子观音那里求来的送子符，据说可灵了！你们也结婚一年了，也该要孩子了。你现在还年轻，生好了身体恢复得也快，以后再要二胎也容易。”

田晓薇一颗土豆刚放进嘴里，看着笑眯眯的婆婆举着送子符的样子，顿时感到难以下咽。原来如此！也只可能如此，只有抱孙子的愿望才会驱动着一毛不拔的婆婆花钱去旅游。这哪是给她的礼物，分明是借她的身体给婆婆自己的礼物。田晓薇不情愿地接过小布袋子，正想着要如何回应时，身旁的猪队友倒是开了腔。

“妈，我们才结婚一年，急什么呀？再说了，我现在天天加班，哪有空照顾孩子啊？”

“孩子生下来又不要你带，晓薇工作不是不忙吗？再说了，我跟你爸现在身体也都挺好的，也能帮着你们带带。你们要是再拖，等我们俩年纪大了带不动孙子了，你们到时候更是忙不过来。你说是不是啊晓薇？”王琴芳的筷子停了下来，热切地盯着田晓薇。

“妈，其实我最近正打算跳槽呢，”田晓薇稳住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平静， “跳槽之后可能会很忙。这两年我想先好好搞一下事业，之后再考虑生孩子。”

“跳槽？你现在的工作多好啊，清清闲闲的，你也能有时间照顾家庭，干嘛要跳槽啊？再等两年你都28了，这往后再生二胎你可都算高龄产妇了，多危险哪！”

田晓薇顿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她连一胎都没考虑好生不生，更不要说二胎了。可是她的想法在婆婆那里显然不重要。她干脆放弃了反驳，咬着筷子对王琴芳憋出了一个笑，就埋头扒拉米饭了。

此时老张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快速结束了午餐，把碗一推，拿着一包烟就出门了。

“你少抽几根！”王琴芳对着已经关上的大门喊了一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王琴芳不停歇地举了若干个自己听到见到的大龄生子导致悲剧的例子，听得田晓薇坐如针毡，食不知味。她瞄了几眼张路斌，却见他一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张油乎乎的嘴吧唧吧唧地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看到她求助的眼神。

终于，这顿漫长的午餐在张路斌的饱嗝中结束了。他伸了个懒腰，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田晓薇也放下了筷子，虽然她根本就没吃什么。

“晓薇，你怎么吃那么少啊？来，喝点汤，你不是爱喝汤吗？”王琴芳拿起汤盆里的勺子，说着就要给晓薇的碗里加汤。

“谢谢妈，我自己来就好了。”田晓薇连忙起身接过勺子，给自己象征性地盛了一勺汤，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吃饱了吧路路？”王琴芳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饱了饱了，撑死了。”张路斌半闭着眼睛，无力地摇了摇手。

王琴芳的脸上露出了饲养员般满意的笑容，然后开始麻利地收拾碗筷。

“妈，我帮您吧。”田晓薇起身道。

“不用不用，你们歇着去吧。”

田晓薇也不再客气，拎起身边的张路斌，说道：“妈，那我们先回去了。”

张路斌不明所以，按照往常，他们至少都会在家再坐一两个小时再走。但碍于此刻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跑到胃部去了，他实在懒得张口，便由着田晓薇拽着自己到了门口。

“这就走啦？不再坐会儿吗？”王琴芳有些诧异，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田晓薇。

“不好意思啊妈，我们下午还有点事。”田晓薇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哦，那行吧，你们路上慢点。明天要是不想做饭就还回来吃啊！”

“不麻烦您了妈，妈再见！”说罢，田晓薇连忙迈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空间。怎奈王琴芳的声音又从屋子里追了出来：“晓薇啊，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你上点心啊！”

田晓薇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应了一声，便逃似的奔向了电梯。

张路斌在后面慢吞吞地换好鞋，又听王琴芳唠叨了几句，才腆着肚子追了上去。到了电梯口，才发现早已没了田晓薇的身影。

田晓薇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张路斌的影子，越发地生气，干脆自顾自地走了。

“哎，老婆，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张路斌从电梯里一路小跑地出来，终于看到了田晓薇的背影，捧着肚子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田晓薇抱着双臂，脸带愠色，没有理会张路斌，脚下反倒加快了速度。

“生气啦？你怎么每次从我爸妈家吃完饭出来都不高兴啊？今天又怎么啦？”

“怎么啦怎么啦，你是猪吗？就知道吃吃吃，一句话也不帮我说！”田晓薇猛地站住，狠狠地瞪着张路斌。

“哎？奇怪，我们过来就是来吃午饭的，我不吃吃吃，还能干什么？再说了，我不是帮你跟我妈说了不要再做茄子了嘛！那我妈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张路斌一脸的无奈。

“你那根本就不叫帮我说话，那是添乱！我是不爱吃茄子吗？从我们刚谈恋爱时我就跟你说过，我一吃茄子就会吐！你跟你妈说我不爱吃，搞得好像一桌菜必须都是我爱吃的我才满意一样！我最讨厌油腻腻红烧味儿，你妈却每次都做一桌子红烧大宴，我说什么了吗？我只求不要出现会让我反胃的茄子就行，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解释我对茄子过敏！我吃了会吐！”

“哎呀我妈不是想着我爱吃茄子嘛！一周就去吃一次，你忍忍不就行了？再说了，不吃茄子你可以吃别的菜啊。”张路斌抓了抓脑袋，颇为苦恼。他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事情值得田晓薇大动肝火。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田晓薇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说了我不喜欢红烧味儿！每次去吃饭我都在勉强下咽好吗？还有啊，那一道酱鸭腿就只有三只，咱们四个人，你说我还敢吃吗？”

“啊？鸭腿只有三只吗？”张路斌有些震惊。

“你才知道？！你才知道？！就知道吃吃吃！”田晓薇看到张路斌疑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边说边敲着他的脑袋。“真想敲开你这个蠢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泔水！”

“哎哟哎哟，我错了老婆，我不该吃那么多，我应该把鸭腿给你的，你别打了！我妈也是的，家里也不缺一只鸭腿的钱吧，怎么就做三只呢？”

“问题不仅仅是鸭腿做了几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田晓薇急得泪都快出来了，一跺脚转身走了。

“那问题是什么？”张路斌一路小碎步地紧跟着，认真地问道。

“问题是自从我们婚后开始在你家吃饭，你妈做饭的方式完完全全还是按照你们以前的习惯，丝毫没有为我考虑过！”

“我家的菜怎么了？我吃着挺好的啊。”

“你吃了二十多年，你当然觉得挺好的。可你家又不是宇宙中心，你家的口味就是金科玉律吗？那我家还有我家的口味习惯呢！”

“那你不是嫁到我家来了嘛！”

“首先，我是嫁给你，不是嫁给你家！其次，我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我也有人权的！”

“好好好，怎么好好的就没人权了？那我家以前没喝汤的习惯，为了你我妈不是还做了汤吗？”

“那能叫汤吗？烧一锅开水泡点紫菜就叫汤了吗？连个蛋花都没有，纯粹就是应付！我们哪次回我家的时候我妈不是鸡鸭鱼汤的变着花样地给我们做？”想到自己的妈妈，田晓薇的心里更难过了，眼泪忍不住奔涌而出。她埋头捂着嘴，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哎？怎么还哭了？”张路斌一个头两个大。他真心想安慰田晓薇，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糟，只能头重脚轻地追上去。

“老婆，你别哭了，你要是没吃饱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就知道吃！你妈把我当生育机器时，你也光顾着吃，都不知道帮我说句话！”田晓薇又站住了，恨恨地抹了一把眼泪，鼻子里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啊，怎么就生育机器了！哪那么严重啊，我妈说的也没错啊，早生是对你们女的身体好啊！这是为你好，怎么就把你当生育机器了？”张路斌感到莫名其妙。

“你妈那是为我好吗？她的原话是恢复好了好生二胎！完全不考虑我自己对职业的规划，就想着让我给她生孙子！”

“哎呀她就那么一说，你那么较真干嘛？我妈辛辛苦苦做一桌子菜，唠叨两句话都不行吗？她说你就听着呗。再说了，不想生我们就不生嘛！还有你说的什么茄子，鸭腿的问题，回头我跟我妈说说啊，你别生气了。”张路斌拉起田晓薇的手讨好地晃来晃去，试图用一句话结束这场争吵。

“回头回头！你是要用五百次的回头换一次跟你妈的擦肩而过吗？！一出现问题你就跟我说回头去跟你妈说。结果呢？你哪次认真地对待过？你就知道跟我和稀泥！”田晓薇奋力甩开了张路斌的手，独自跑开了。

张路斌终于失去了耐心，不再追上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吃顿饭，怎么田晓薇能吃出这么多牢骚来。自己明明在好言相劝，她却说自己和稀泥。

“我能怎么办？一个妈，一个老婆，我谁都惹不起啊！结婚怎么这么麻烦？早知道当初我妈催我的时候就多拖一拖了。”张路斌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道，最后干脆拿出手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打起了吃鸡。

田晓薇直到跑回家也没看到张路斌追上来。她摔了卧室的门，把自己扔在床上，试图补个觉。可是一闭眼就是张路斌那张写满了应付的嘴脸，气地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好刷起了朋友圈。突然，一个App的提示跳了出来，问她是不是忘记了登记这个月的例假。田晓薇疑惑地点开App，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的月经已经迟了五天了。

当验孕棒上第二条红杠渐渐显现时，田晓薇恨不得立刻把张路斌撕成碎片。上个月一次激情时，他们才发现安全套已经用光了。田晓薇想立刻结束，但张路斌已经精虫上脑，怎么也不肯停下去楼下买安全套。他跟田晓薇软磨硬泡地说，不会那么准的，现在多少人怀个孩子那么难，他们怎么可能一次就中。田晓薇实在磨不过他，也是抱着一份侥幸心理，就妥协了。谁知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一次就中了。

田晓薇用手机拍下了验孕棒的结果，发给张路斌，还跟了一条信息：混蛋！

十分钟后，张路斌兴冲冲地回到家时，田晓薇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老婆，你怎么还哭啦？这是好事儿啊！我要做爸爸啦！”

田晓薇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路斌：“谁跟你说我就要生这个孩子了？刚才在你家的时候你不是还说现在工作忙，不能要孩子吗？”

“哎，我当时就随便抱怨一下。再说我妈说的也对呀，你现在工作也不忙，还有他们来帮忙，照顾个孩子肯定还是没问题的。”

“你…”田晓薇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她拿起一看，竟然是婆婆打来的，这可是婆婆第一次主动打给她。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张路斌，接起了电话。

“晓薇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呀？”电话那头是婆婆喜气洋洋的声音。

田晓薇一时语塞，她不敢确定婆婆问的是什么意思。

“晓薇你说说看，妈求的符是不是很灵啊！这算算时间，我刚求到，你就怀上了，哈哈哈…对了，你赶紧去床上躺着，前面三个月可重要了……”

婆婆的声音已经渐渐模糊，田晓薇一脸震惊地看向张路斌，不敢相信他竟然已经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婆婆。

“晓薇？晓薇你在听吗？”

“啊我在，妈，您…您说…”

“我说啊，晚上你们别叫外卖了，还过来吃…哎不，不行，你现在不能多动，我过去！我把饭给你们做好带过去啊！就这么定了，哈哈哈…”电话在婆婆如银铃般的笑声中挂断了。

田晓薇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怎么就跟你妈说了？”

“我妈那么想抱孙子，这么个好消息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啊！”张路斌一脸坦诚地看着田晓薇，眼神里是满满的理所应当。

“你问过我的意见没你就说？！”田晓薇几乎是吼出来的。

张路斌被田晓薇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愣，连忙说道：“老婆你别生气，你现在可千万不能生气。”他一手抚着田晓薇的背，一手摸着她的肚子：“我们是合法夫妻，有了孩子当然就要生下来啊，这有什么错吗？”

“可是你至少先跟我商量一下啊！我都吓懵了你知不知道！你个混蛋知道消息后不马上回来陪我，竟然先跟你妈打电话…我…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呜呜呜…”田晓薇放声痛哭了起来。

张路斌抱着田晓薇好一阵道歉。虽然他一如既往地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了，但是根据经验，只要他使劲认错，就能浇灭田晓薇所有的怒火。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更要以田晓薇为大。

“老婆，都是我的错！从今天开始，我对你唯命是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张路斌伸出三根手指放在脑袋边，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就是忍十个月嘛！我都要做爸爸了，都是小case！” 张路斌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禁为自己的牺牲精神感动了一番。

田晓薇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默默地接受了要生孩子这个事实。毕竟她也没打算做丁克，早生晚生都是生，既然已经来了，就只能这样了。可是一想到晚上还要应付婆婆做的红烧大宴，她就开始倒胃口。

傍晚六点左右，王琴芳就满面春风地拎着一大包饭盒进了门。

“晓薇，快来吃饭了。妈给你做了四菜一汤，都是你喜欢的！”王琴芳边说边往外拿饭盒，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

田晓薇不情愿地踱到餐桌旁，可随着饭盒在眼前被一个个打开，田晓薇的内心越来越震惊。

蟹黄豆腐，清炒空心菜，白切鸡，龙井虾仁，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排骨莲藕汤。全是田晓薇喜欢的口味。

“妈，这都是您做的？”田晓薇语气中有藏不住的惊讶。

“那当然了！跟你挂了电话之后，我就到超市去买菜了，都是挑最新鲜的食材！这个汤，我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您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菜？”

“我当然知道啊！你忘记啦？路路第一次带你到我们家的时候，我给你做的就是这些菜！那次你来之前我特意跟路路打听过的！”婆婆满脸的笑意中透着一点骄傲，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望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田晓薇忽然觉得胸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一直堵到了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