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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度刁钻地看魏晋玄学的来龙去脉

角度刁钻地看魏晋玄学的来龙去脉

作者: 檠焱 | 来源:发表于2017-11-08 11:29 被阅读87次

玄学,是中国的特色,自秦汉以后,在中华大地能与儒学、佛学三分天下的的学说,只有玄学,也只能是玄学。

为什么一定是玄学?为什么在汉武帝“独尊儒术”的态度下,玄学这种道家学说与方术的结合体仍然能努力地生长,直到魏晋时成为主流?

这就要从秦始皇说起了。

秦始皇是个非常相信方术的人,他信到什么地步呢?他在当时读到一部阴阳家邹衍的著作《终始》,这部著作里有这样一种思想:王朝的更替,是遵循五行相胜的原则不断轮替的,因此,虞属土,被属木的夏所替代(木克土),夏木被殷金所克,殷金被周火所克,问题来了,现在秦想替代周,该用五行里的哪一个呢?当然是水克火啦!

于是,秦始皇开始不断把自己往水德上靠,先是将朝贺的时间定为“十月朔”,也就是十月初一,因为按照当时的历,十月是冬三月的第一个月,十月初一就是立冬,而冬季对应五行,就是水。

不仅如此,他还崇尚黑色,不管穿的衣服还是举的旗帜,全是黑的,因为对应五色的话,水的颜色就是黑色。

还有特别重要的数字六,戴的冠要六寸长,坐的车要六尺方,拉车的马一定要六匹,为啥?《汉书·五行志》云:“水之大数六。”六是水的代表数字。

还有两个传说可以侧面说明秦始皇非常相信方术:

第一,他在东巡时路过金陵,听说当年楚威王时有方士进言,说此地“龙蟠虎踞”,有王气。于是楚威王在此处埋金,用来镇住王气,也因此,此处得名“金陵”,即“埋金之地”。

秦始皇身边的方士也说这地方“龙蟠虎踞”有王气,秦始皇也干了和楚威王一样的事,但他不但埋了金,还引淮水入长江,打破了“龙蟠”。至于埋金,有人猜测秦始皇和楚威王都是为了引诱当地人开山挖金,破坏金陵的风水格局。

由此可知,秦始皇不但信方术,而且怕方术。

第二,就是众所周知的寻仙求药。有个叫徐福的人说海中有三座仙山,名为蓬莱、方丈、瀛洲,希望可以带上童男童女去求访。这个徐福是齐国人,齐国和燕国是神仙家的起源地,因为燕齐之地靠海,多有海市蜃楼出现,所以当地早有出海寻仙求药的传统。秦始皇对于仙人还是有所向往,他其实不仅派了徐福,四年之后,他又派了三个人出海寻仙人不死药,这时,一个燕国人卢生从海上回来,带来一句预言,“亡秦者胡也”。秦始皇因此命蒙恬出兵三十万北击胡人。

秦始皇对方术又期待又恐惧的心理可见一斑,正所谓上行下效,秦始皇希望借方术开创未来,人民群众在秦的严刑峻法下,也需要在精神上寻找未来的希望,在这个时候,神仙、方术、预言,都被每个人视作命运的风向标。

又过了一年,有人进言,说秦不行古道,李斯对秦始皇说道:“五帝的法各个不同,夏商周三代也并没有一脉相袭,我们何必学他们呢?古人就是因为太过散乱,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说法,现在的这些人,光在乎自己的所学,却不把圣上所建立的法度当回事。所以臣请求,只要不是我们秦史官的记载,一律烧掉。除了我们官方认证的博士可以持有经典外,民间私藏的《诗》、《书》或者百家学说的书,也全都烧掉,再谈诗书者处死,说我们现在没有古代好的灭族!不过,医药卜筮农书可以保留。”

秦始皇同意了,于是,民间只剩下医药卜筮和农书(种树书),在这样的环境下,社会风气肯定都是只能相信方术、神仙、妖怪等等这些我们现在看起来好像很飘渺的东西。

秦以后,陈胜吴广起义靠的是装神弄鬼的“大楚兴,陈胜王”;汉高祖起义靠的是斩白蛇,自称“赤帝子”;汉武帝走上秦始皇的老路求仙问药;光武帝尤其相信各种预言,毕竟他当初就是靠着谶言“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上位。

由此可知,秦汉时的风气就是笃信方术,在这段时间里,神仙家吸收了道家老子的学说,作为自己理论的根基。

为啥是道家?

秦时崇尚的是法家学说,如果想要学习法家学说,可以直接以官吏为师,学法是合法的(这不废话吗……),而当时的法家名人韩非的著作中就有非常重要的《解老》、《喻老》两篇专门解读《老子》的名篇,所以想要研究韩非子,跳过老子是不可能的,这些方士一学《老子》,发现和自己的思想居然合得上,其中的辩证思维和二元对立统一的思想与《周易》中的阴阳术数推衍合得上,与医药的阴阳五行原理也合得上。术数、医药都占得,还如此玄妙,不学《老子》学什么?

秦时是如此,汉朝尊儒术,难道也能学老子?

那我们来数一数:汉高祖放浪形骸,张良退隐修道,文景无为而治,汉武帝的奶奶窦氏喜爱黄老之言,汉武帝沉迷炼丹,汉桓帝将黄帝老子的神像供于宫中……

汉朝难道真的独尊儒术?不尽然吧。

所以有人认为魏晋玄学是两汉经学的反动,我是不赞同的,玄学一直在发展,一直在完善自己的理论,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逆反,也不是针对汉儒,只不过从幕后走到了台前而已。

玄学之所以能在魏晋达到顶峰,是因为我们国家本土宗教终于出现了,并且翻开了东汉末年乱世的第一章。

黄巾之乱。

张角依着《太平经》创立了“太平道”,这是我们知道的,我们还知道他打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旗号起义,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就在张角起义的五个月后,西边也出现了一队起义的人马,那就是汉中的张修。张修这个人和张角一样,一开始就是帮人看病,但他有个规矩,病治好以后,病人要送五斗米给他,因此号为“五斗米师”,他造反的人马也是他的信徒,这群人和黄巾贼类似,被称为“米贼”。

没错,这个家伙就是五斗米道的,他和张道陵什么关系?没人知道,但他和张道陵的孙子张鲁有关系。史书记载,张鲁和张修一同攻打汉中太守苏固,之后张鲁便杀了张修,收服了他的信徒。

也就是说,五斗米道和太平道一样是反贼,他们几乎同时起义,而且影响都很大,五斗米道甚至直到魏晋时都没有消亡,而魏晋玄学之所以掀起学老庄和周易的风尚,就是因为这太平道和五斗米道。

五斗米道的天师张鲁投降曹操以后,曹操把他的家人和教众都接到了北方,没过多久,汉中又被蜀汉占了,张鲁这批人已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根据地,于是就在魏国定居了下来,并且努力传道。但魏国并不只有五斗米道一个宗教,当初曹操还收服了三十万降卒,男女百余万口,降卒中他抽了几万身强力壮者作为精锐,这就是由青州黄巾军改造的青州兵,而那百余万口人,都是太平道的信徒。

魏国是这样的情况,其他两国呢?

蜀国北部本来就是五斗米道的老本营,自不必说了,同时还有各种巫术混杂其中。

吴国就有意思了,在孙策刚刚打下江东的时候,江东地区有个名人,名叫于吉,他也是精通符咒,热衷治病救人,当地人大多信奉他。这个于吉是什么人,传说,他就是《太平经》的主要作者。

孙策有一次请客吃饭,于吉从街上路过,结果孙策宴请的将领、宾客竟然有三分之二都跑下楼去拜见于吉,拦都拦不住。孙策是个军人思维,军中最重要的是令行禁止,现在居然拦都拦不住这些人去拜那个所谓的仙人,可想而知孙策的恼怒和恐慌。而按照军中的一贯思维,孙策必须杀掉于吉立威,于是不顾将领们甚至自己母亲的求情,执意杀掉了于吉。

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知道,东吴的宗教信仰也还是太平道。

最后三分归晋,两道合流,渐渐演变成了后来的天师道,谈玄论道的社会风气不断加重,甚至把佛教也拉进来一起开会。

其实佛教和道教一起开会是很早的事了,汉桓帝他在宫里一共立了三个神位:黄帝、老子和浮屠。浮屠是谁?就是佛陀啊!

当时有一位大臣襄楷曾向汉桓帝进言,大概意思是说:我听说陛下在宫中拜黄老和浮屠,黄老省欲去奢,浮屠坐在树下,天神以美女赐他,他只瞥了一眼,说道“革囊盛血”。如今陛下您又要好吃的,又要好喝的,不停地搜罗美女,一般漂亮的还不要,只要特别漂亮的,像您这样还拜黄老浮屠?您好意思吗?

所以从汉时起,佛道就已经开始一起开会了,魏晋玄学后期又融合了佛家思想,南北朝时,佛学大盛,玄学隐隐被压制,但到了唐朝,因为李氏认老子为祖,奉道教为国教,这才又使玄学恢复了点精神。

佛道两教相互交融,又相互竞争,直到北宋理学萌芽,儒学、佛学、玄学渐渐有了融合的趋势,这才逐渐演变为后来的“三教合流”。

写那么多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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