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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七月的天气,骄阳似火。
曲阳城外那娇艳欲滴的花朵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地低下了头,一排排高大繁茂的枝叶打起了卷,连柏油马路都开始变得稀哒哒的。天地之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外面太热了,热得大家恨不能钻到冰箱里,空旷的城郊街道上,只有零星的一些人在忙忙碌碌。
上午十时许,城外曲阳监狱的大门像步履蹒跚的老人般徐徐打开。两名面目威严的狱警护送那低着头颅的晓笛先后走出了大门。
“出去后,好好工作,不要再犯错了!”狱警例行公事般嘱咐道。
“好的,好的,我一定重新做人!”晓笛像个听话的学生一般,鞠着躬低着头,迭声回应着。
狱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刚刚打开的大门又重新关上了,显得特别得肃穆。
晓笛听见大门合拢的声音这才抬起光秃秃,亮闪闪的头颅。刚刚抬平,就被外面强烈的光线刺疼了双眼。他赶紧闭上,猛吸一口气,满足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像水纹一样荡漾开来。
虽然外面气温很高,高得晓迪刚刚出来就感觉全身热烘烘的;光线很足,足得让他不能睁开双眼好好欣赏这个世界,但是,他仍然觉得外面很好,比里面好一千倍,一万倍,不,是N倍。
从此刻起,他自由了,想去哪就能去哪,有什么比自由还重要呢?
待他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拔腿就撒丫子往城里跑去。他奔跑在马路上,耳边呼呼生风,一边大跑,一边狂笑。周遭的路人像看疯子一样,摇头叹息:“这人是被热疯的吗?”
晓笛才顾不上周围这些好奇的眼神,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前方,只有广阔无边的天地。
大约跑了十多里地,晓笛再也跑不动了,也喊不动了。他躺在草坪上,闭着眼,喉咙里像拉风箱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气息均匀后决定去熟悉的车站吃一碗想念已久的面片,然后坐车回家。
2
傍晚,当月亮已经爬上山坡,晓笛才辗转回到阔别两年的家。
他站在院子里一看,家还是那个样子,可是,站在门口的父母却今非昔比。
白发爬上了父母的双鬓,皱纹布满了二老的脸庞,相比两年之前,老两口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彷佛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雨。
晓笛心里一紧,愧疚地当场在院子里“扑通”一声跪下了,泣不成声。
母亲用那又黑又瘦的手擦了把眼泪,紧跑几步,把自己日思梦想的儿子往上拽,瘪着嘴,流着泪:“这是干啥呀?快进来!”
“怎的?想让我把你扛进去啊?”沉默寡言的父亲心里也不好受,可是面上还是像以往一样严肃冷峻。晓笛不敢怠慢了,赶紧自己站了起来,搀着母亲的胳膊一起走了进去。
饭桌上,大家并没有交谈什么。母亲不停地给晓迪夹菜,挡都挡不住,晓迪只好照单全收,狼吞虎咽。父亲则一言不发吃完饭菜就离开了,剩下母子俩在饭桌前窃窃私语。
晚上,躺在床上的晓笛经过思虑后决定,先不去找工作,在家陪陪父母,帮他们干点活。
从第二天起,晓笛就跟着父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的这一转变,不仅让父母放下了心,也让周围邻居另眼相看。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晓笛的变化很大。原来白得像纸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原来赢弱的身板也变得强壮了起来,老远一看,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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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天早上六点,晓笛想着东边地里的农活不多,就让父亲不要去了,自己个把小时就能弄完。
父亲虽然嘴上没吭声,心里却很受用,母亲很适宜地替父亲嘱咐着:“干完就回来,虽然九月了,这天还厉害着呢,别热坏了……”
八点多晓笛就干完了地里剩下的活,衔着草环,哼着曲子往家走。
刚走到王家大堰塘,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神色慌张的陌生男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从王琦哥院子里小跑了出来。
根据晓笛以往的经历可以断定,这个人很可疑。于是乎,他扯着嗓子大声咋呼着:“嘿,有人偷东西了!”
想不到那人一听,真的怔住了,立马回头张望了一眼。他没有看见树荫下的晓迪,提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可能因为做贼心虚,还是赶紧转身加快步伐离开了。
陌生男子的反应似乎印证了晓笛的想法,但他还是先跑到王琦哥的院子里,看到门锁上的留下的细微痕迹才百分百确定自己的猜想。
晓笛赶紧转身追了上去,可能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尽管他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追了半天也没发现踪迹,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晚上,一家人正在堂屋吃晚饭,院子里突然变得一片嘈杂。晓笛想出去一探究竟,刚走到门口,就被突如其来的两个警察按倒在地。“你是王晓笛吧?”一个高个子警察一边使劲摁着晓笛一边咬着牙询问道。
“是,我是,你们干什么?”晓迪在地上努力挣扎着,他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懵。
年迈的父母听见声响赶紧丢下筷子就出来了。
母亲一见儿子被人摁倒在地,像要被宰的鸭子一样乱蹬乱踢,慌忙上前解救。她拽着高个子警察,声嘶力竭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儿出狱以来老老实实的,从没犯过错,你们凭什么抓他?”
“错没错跟我们回去走一趟,没有证据我们不会上门的,请你们配合。”另一名中等身材的警察义正言辞地回应着。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晓迪一听,知道这是要带他走,蹬得越来越厉害了。他气得瞪大了双眼,扯开嗓子喊着冤,脸上的青筋根根暴突。
“不要挣扎,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会放你回来。你这样继续抗拒,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明白吗?”高个子警察一看眼前的情景,想着只能先把人顺利带回去然后才能审问,所以尽量心平气和地劝诫对方。
晓迪一听,想着也对,与其在这空口白言,不如自己跟他们走,一来可以把事情弄清楚,证明自己的清白;二来也可以让父母放心。
于是,他放弃了挣扎,软下口气,看着警察:“我跟你们走。”他心疼地看着吓得流泪的母亲,“爸妈,你们放心,儿是清白的,去去就回来。”
警察一听,把晓迪押了起来,在呆若木鸡的父母前把他带走了。
阴沉似水的父亲站在原地,痛心疾首的母亲追到院门,身子一软,跌坐在门口,放声痛哭。
晓迪的父亲有些纠结,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孩子还是相信警察的判断。按理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是误会,那还好说;如果不是,以后他该怎么出这个门?
一想起这两年周围人那些眼光,他就不寒而栗,浑身发凉。少言寡语的父亲,不能像母亲那般流泪痛哭,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直到深夜困倦才沉沉睡去。
4
晓迪院落的路口阴暗处,簇满了人群。
“哎呀,还真的是他呀?”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可是低头一想,不对呀,她还是一脸疑惑地对众人说道:“可是,我明明觉得这娃已经改正了呀,怎么会这样呢?”
“哼,这就叫狗改不了吃屎!我告诉你们,你们还不信,我亲眼看见他从王琦家跑出来的呢!”一个矮个子老头在人群中,微昂着头,吹胡子瞪眼睛般振振有词。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有的若有所思般点点头,有的则惋惜般地摇摇头,还有的一脸茫然望着在黑夜中渐行渐远的警车。
警车车顶上那五颜六色的警灯在夜色中特别显眼,仿佛在告诉人们,别怕,夜再黑,还有我们。
“哎,这下他家那老两口又得伤心死啊!”这时有人想起了那对可怜的老人。
大家纷纷摇头叹息,是啊,老人怎么这么不幸呢?摊上一个这么不知悔改的东西。
尽管人们这样那样地揣测自己的孩子,甚至他的亲生父亲都不敢完全确定孩子的清白,可是晓迪的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深信不疑。
这段时间晓迪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甚至有一段时间,她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过狱警们对晓迪的教育,让她的儿子能够痛改前非,变成一个听话懂事、善解人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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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约十多分后,晓迪被带到镇上的派出所,开始审问。
“今天早上,八点到十点之间你在做什么?”两名警察开始审问,一个询问,一个笔录。
“八点多我从地里干完活就回家了,外面热,就在家跟我爸一起弄后院的沟渠。”晓迪如实地回答。
“王晓迪,老实一点。这中间你还去过哪里?比如别人的家?我告诉你,我们有目击证人的。”警察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右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提高嗓音质问道。他心里想着,这小子做就做了,还避重就轻,企图隐瞒。
“哦--,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了!”晓迪这才后知后觉般想起上午的事情。
“知道就好,从实招来。”
“嗯,好,我招,可是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啊!”接着晓迪就把上午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最后还配合警察做了一个人物画像,等待调查结果。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
警察通过在交警平台上调取监控,很快锁定了目标。目标人物的出没时间与晓迪提供的内容基本一致。通过调查取证,真正的罪犯于次日凌晨就被逮捕了。
案子一破,晓迪被派出所当场释放。临行前高个子警察使劲拍了一下晓迪的肩膀,高兴地赞许:“小伙子,不错哈!不仅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还有这么强烈的正义感,以后继续保持。”
晓迪笑嘻嘻地,害羞地挠着后脑勺。
“但是呢,下次你在维护正义的同时要给我们警方报案,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案件带来的风险和伤害,对吗?”警察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地指导着这个正义青年。
“嗯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晓迪迭声回应着。
晓迪回家后,村书记在广播上大力赞扬了晓迪的义举,倡导要大家都向他学习。
这时,大家相信以及可以肯定,一心所向,无所不能;一心所向,无所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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