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
小满,遥想棠梨初发轻黄蕊
刚下自习,奶奶就打来电话,说家里后院的梨花落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彼时我还在为六月的考试发愁,便模糊的答了几句话搪塞过去。而后突然想到,四月份时,曾打电话给奶奶,聊到了家里的那颗梨树,奶奶说今年的梨树开了不少花,定能结许多果子。
想起爷爷不在家时,奶奶常常一人在后院弓着背给鸡鸭拌食,梨花树旁,拴着一个灰毛的小狗。父母也曾邀她来城里住,她不愿,说不习惯,没在家敞亮,鸡鸭狗的也要人看管,此事也就作罢。
我跟弟弟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感情深厚自是不必多说。没做过什么农活,却去过许多田埂,摘过许多野花野草。
最难忘当属是农家夏天的夜,凉风轻袭,抬头便是点点星空,静谧美好,仔细听,有小虫私语,农家人一两句的闲聊,时不时的狗吠声。
爷爷坐在竹席上扇着蒲扇,不时的拍打几下,扇走蚊子,我们睡了,爷爷手上的蒲扇还在摇动,帮我们扇着风……
这一扇,便是过去了十多年。我恍然一愣,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该回寝室了,我喃喃道。踏着路灯,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星空依旧,映照在我眼里一片晶莹,像是清晨的露水落在四月的梨花上晕染了眼眸……
棠梨煎雪七月七日
小暑,待小暑悄过,新梨渐垂
清晨的光洒在门前田地的玉米地上,长长的玉米杆顶上闪着光,站在院门口,我深吸一口农家独有的清新空气,伸了个懒腰,奶奶从后院端来鸡蛋和粥,喊道:“吃早饭啦。”我忙过去帮她端着,大锅里煮的粥,前天刚从鸡窝里收的蛋,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却又那么熟悉。
饭后,奶奶向我递来她的按键老人机,说到:“过会儿打个电话给你小姥,问问思涵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的眼神不大好,每次打电话都要对着光按半天,每次电话的内容也无非是家里的蔬菜牲畜,最后的话题也总是绕道什么时候回来。
思涵是我的表妹,下学期就要升初中了,不用问,肯定是在补课,没有时间回来。但我还是接过电话,打了过去。我告诉奶奶,很快,八月份思涵补完课就能回来。奶奶也很高兴,“好啊,到时梨子熟了,你们一块吃。”
我一愣,抬头看了看院旁结满小果的梨树,想着它们长大成熟的样子,竟一时沉默,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奶奶,过两天我就要回城里了……
棠梨煎雪八月七日
立秋,依旧偏爱枕惊鸿入梦的时节
早上起来天突然阴了,我便察觉不妙,可能是要下雨了。刚把衣服收好,暴雨就来了。关好门窗,我便带着伞去接还在补课的弟弟,走到补习班楼下,暴雨有了些许收敛,楼下有许多家长在等着下课。
我收起伞,抬头看见了一串雨水顺着屋檐而落,啪嗒……
“下雨啦,下雨啦!”邻家的大爷叫喊着。奶奶赶忙叫来我帮她收衣服,自己拖着不利索的腿把那些大缸大盆端出去接水。
等一切都忙完,她便喘着气坐在门前凳子上,看着雨,欣慰道:“又能凉快一阵子了。”
“是啊。”我笑道。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减弱,弟弟和表妹便站在屋檐下接雨水玩。
前两年,国家收了田。奶奶常跟着大卡车去给人家栽树赚点零钱,腿上的毛病也有些年头了,家人不让她去,她不依,说不为多少钱,就是在家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
但腿上的毛病终究使得奶奶上了手术台,这么一折腾,奶奶也没去栽树了,走路还得依赖拐杖。爷爷在门口种了些菜,奶奶也就留在家照料那些蔬菜牲畜,爷爷常出门,奶奶一人在家不免有些孤独,才总爱给我们打电话。
“姐,看我接的雨水。”我抬头……
“姐,姐!”我一愣,恍然回神看到了下课的弟弟向我跑来。
我招手,他接过我的伞,开心道:“姐,我们补课结束了,什么时候回老家呀?”
“结束了?”我问道。
“是啊,都八月份了,我们就补一个月。”弟弟回答道。
我打开手机:今日立秋。“好,明日就回,奶奶家的梨子等着我们去摘呢。”
“太好啦!”弟弟兴奋道。
我想了想,再次打开了手机,神秘的笑道,“不过,还得叫上一个人。”我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思涵,我们……”
棠梨煎雪雨中灯市欲眠,原已萧萧数年
似有故人轻叩,再将棠梨煎雪
能否消得,你一路而来的
半生风雪……
——《棠梨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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