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对于雪莲的辞职，晓南一时根本接受不了。就在他还在为此事犹豫的时候，雪莲竟然如此果断得已经做了，这太让人措手不及了。晓南总觉得，辞职也应该他辞，雪莲就该踏踏实实上好她的班。一开始，雪莲对晓南的询问低着头不吭声，后来，她开了口，就有了两人之间一场对话。通过这段对话，其实晓南早就应该察觉出什么，后来的许多事情雪莲已经给了他暗示，只是他凡事总往好的方面想，所以就没有太在意。
晓南问：“究竟为什么？是单位又要裁员，领导对你说了什么？”
雪莲回答：“不是，没有。你不要问了，南哥，我既然做了决定，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那么，辞职这么大的事也该和我商量一下吧？何况，冒风险的事也该我来做。”
“南哥，我们现在只是恋人关系，以后，唉......”
晓南急了：“以后怎么了？你叹什么气？你还是信不过我。我说过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俩都共同去面对，你究竟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你看你急的，筋都跳起来了。我没什么事，我不过是想我们以后的生活过的好一些，你在单位有前途，我可以换个地方试试。”
晓南疑惑地问：“换个地方？哪里？你已经找好了？”
“我说了你不要着急，反正迟早也要告诉你。我应聘张氏集团了，他们的华然公司最近招业务员和部门技术人员，给的薪水很高，我专业对口，就去了。”
“华然公司？你也去了张氏集团。”晓南怔怔地自语道。
“谁还去了？”
“我弟弟晓北。”
“哦！”
“你为什么要去他的公司？你？”晓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为了多挣点，为了我姐姐。”
“为了你姐？为了你姐哪里不能上班，非要去那里。”
“就是为了我姐，才去那里。”
“什么？”
“没事，不说这个了，我们看看我姐怎么样了。”
对话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是默默无言。晓南忘记了告诉雪莲雪梅上午的情况，而陷入一种不安当中。
事已至此，他不想多说什么了。他知道雪莲是个非常有主意的女孩子，她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但是晓南总觉得，雪莲不是外在表现的那样，开朗乐观爱说爱笑，她的内心有太多东西别人根本不了解。
转眼间，1999年的春节到了。
春节前，晓南只上了三天班，然后就迎来了七天长假。大年二十八，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今年不回去过年了，要加班。
电话是晓南母亲接的，她听到晓南说不回去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激烈的反应。她说：“不回来了？嗯。那你自己过吗？”
“我——自己。”晓南眼睛突然一酸，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要下雪了。
“那你注意点，对了，晓北对你说了吗？他六月份就可能过去呢，去了你多照顾他一些。”
“嗯，我知道。妈，我邮回去的钱收到了吧？”
“收到了。”
“那好，挂了啊！您和我爸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晓南坐在路边长椅上，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
除夕夜，晓南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来庆祝他们三个人的春节。
雪梅在那天对晓南说了那句话之后，突然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她的安静不再是前段时间的呆滞，一举一动都和正常人一模一样，虽然不说话，可是眼神很自然灵活，这让晓南和雪莲十分高兴。
一切不快都随着窗外持续不断的爆竹声走了，晓南举起酒杯，无言地喝了下去。雪莲给他碗里夹了一块带鱼，接着又往雪梅碗里夹了一块。刚夹过去，她想起什么似的，把带鱼又夹出来，然后细细把刺挑干净才又放进雪梅碗里。
雪梅看上去很快乐，她始终满脸带笑，也吃了很多，在雪莲制止下，她才不情愿地放下筷子。
雪梅睡下后，晓南和雪莲爬在窗前，望着外面聊天。快零点了，鞭炮声越发热闹起来。
“我们出去转转吧？”晓南看着远处灿烂的烟花提议。
“好啊！”雪莲答应到。
出了楼门，他们惊喜地发现，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雪莲兴奋地张开手，迎接新年的第一场雪。
晓南走在她的身后，看她在雪中扬起脸，让雪花尽情落在脸上。
“新年快乐！”晓南大声喊，但是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显得非常微弱。
雪莲听到了，她转过身，微红的脸上漾着幸福和喜悦。
“新年快乐！”雪莲站在晓南面前，轻声说。
晓南伸出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雪莲依偎在他的厚厚的羽绒服里，微微闭起双眼。
“这个世界，现在最美。”晓南低声说。
“但愿永远这么美。”雪莲说。
......
鞭炮声渐渐稀了下去，天空中偶尔还有零星的烟花散开，洁白的雪花在散落的烟花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雪莲张开眼，她望着晓南的眼睛，像梦呓一般说道：“我真想就这样睡着，在你怀里，我很踏实。”
“那你就睡吧，永远，我愿意永远让你这样踏实地睡觉。”
“你不冷吗？”
“不冷，有你在，我不冷。”
“年就这样过了吗？”
“是啊，我们都长了一岁。”
雪莲点点头，她再次依偎在晓南怀里。
雪越下越大，在城市上空尽情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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