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鸡毛,名叫亮子,我的高中同学。叫他鸡毛完全没有贬低的意思,就是好玩。
当时我们那里流行一种纸牌游戏,3称为毛鸡,亮子每次都是最后拿着3跑不掉,加之他又是家中老三,我们便称他为毛鸡,直至有天我心血来潮地给他倒了一下装,他便成了鸡毛。
高中时我一直喜欢坐最后一排,一米四几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坐在最后一排实在有点违和。所以经常是老师上节课把我搬到前面,下节课我又一个人搬着桌子就去了最后一排,班主任的面子也不给,包括鸡毛在内的后排人杰都给我竖大拇指。
好在成绩不错,加之向来乐于助人的我总是帮后两排提高成绩,班主任倒也就不说什么了。
现在已是想不起当时是因为什么与鸡毛熟稔的,不过与我坐在最后一排是有很大的原因的,又兴许是考试时我让他抄过吧。
之后我这个算是学习好的就跟他这个所谓的学习不好地玩到了一起,二十年,即使很久都难得见一面,情谊却一直在。
很多事记不住了,有趣的事倒是记得一些。
02
高一下半学期我的身高涨至1米76,食量大,晚自习下课后肚子饿得受不了,直到有天我们搬到了学校食堂二楼,忍饥挨饿的日子才算结束。
某天晚自己结束,我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鸡毛弯着他那永远睁不开的眼睛笑嘻嘻、贱嗖嗖地朝我走来,双手相叠放在我床边垫着下巴,还屌得跟二五八万似地跟我说:“叫声哥,哥不亏待你。”
不是他躲得快,我一脚能把他干飞。
“滚”,我翻了个身。
“咦嘿嘿嘿……,好吃!”鸡毛也不管我,自言自语道,“你不吃我吃。”
我听着他跟猪吃食似的吭哧吭哧声,不自觉地回头瞟了他一眼。
“哪来的?”我翻身下床,也顾不得自己身上仅有的那条红内裤。
这货在自己床上摆了整整齐齐的20个苹果!手上还拿着一个一边向我勾食指,一边在那啃。
“叫哥。”
“哥,亲哥!哪来的?我拿了一个也不管洗没洗直接上嘴。
“香不香?”
“嗯……嗯……嗯”我没空搭理他。
“等下我带你吃鱼,先把衣服穿好,别跟别人说嚎!”
03
凌晨两点,鸡毛拍醒我,借着月光,他把我带到了以后我们俩的夜宵摊。
作案过程如下图。
作案过程复原图简单地说,就是我们的寝室挨着学校食堂的通风窗,那货把撕烂的床单搓成麻花绳,绑在走道里的一根柱子上,然后溜下去的。
别说,这货编的那“辫子”还挺好看,花花绿绿的,不过我清楚地在那“辫子”上看到了我的床单,我说洗的床单怎么不见了呢!
我压低了声音对他吼他:“M蛋,你还拿我的床单!”
“这不还你了么?”鸡毛拿着那麻花辫准备下去,“你慢点,没有事,赶紧下来啊。”
等我脚触地的时候,鸡毛已经在炸鱼了,那啪啪声在黑暗到只能看出物体轮廓又空旷的操作间里特别剌耳。
也就几分钟,他熟练地从左手边拿出漏勺把鱼一捞放到旁边的大白盘子上,又从右手边胡乱地拿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往上倒,“好了,走!”
出去就方便多了,边门从里面一开,反锁走人!
我跟着他熟练地躲避学校里的监控探头,轻松回到了我们下去的地方,“辫子”一收,找了个角落就开动。
你别说,那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真他妈难吃!
油的狠,咸辣咸辣的,还带着些其它我说不出来的味儿。
“今天锅里的怎么是香油?”他一边把嘴里的鱼刺吐了,一边又拿起一块往嘴里放,说道“这鱼酱油怎么也换成辣椒油了?”
惯犯,妥妥的惯犯!
从那以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夜宵时刻,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幸福感开始爆棚。
烧排骨、炖牛肉、卤猪蹄,什么油多来什么;苹果、西瓜、西红柿,什么解油吃什么。
04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常在河边走的人,终于迎来了湿鞋的一天。
鸡毛被抓的那天我记得雨下得很大,很大很大的那种。
早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就看教导主任,班主任,厨师外加两保安,在同学们诧异的眼光中带走了鸡毛。只有我知道大概是啥事,其它人一脸蒙逼。
诡异的是,那货站起来的时候居然在笑,还是对着我笑!事后想想,应该是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被抓,算是一种解脱吧。
鸡毛回来得很快,前前后后半个小时。回来除了对着我笑外连一句有营养的话都不说,越问越不说。
接下来的物理课,我觉得班主任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第二天,雨还在下,小了很多。不过鸡毛即将迎来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从那以后,无人不识鸡毛,低年级的都叫他鸡哥。
午饭间隙,鸡毛站在一张桌子上读起了他的检讨。
“尊敬的校领导、班主任及所有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中午好。今天,我怀着愧疚与懊悔写下这份检讨书,以向大家表示我不良行为的深刻认识以及再不犯错的决心。”
我感觉他好像在笑。
“想起我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我悔恨万分,深深地辜负了老师的期望。我错了,我不应该偷吃食堂的鸡,但是古人云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一定会改过自新的,这里我要狠狠地抽自己三巴掌。”
只见他抬起右手象征性地在脸上摸了一下就接着读了。
不是说好的,狠狠的,三下吗?
“我是一时……一时……”
他真的在笑。
“我是一时迷糊导致猪油蒙了心,犯了原则性的问题。我要知羞而警醒,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做新时代的好少年!”
后来鸡毛跟我说,那天一出教室门他就全撂了,也就因为他没抵赖,不然凭着一篇不痛不痒的检讨他就没事了?
原来厨师在灶边捡到了那货的饭卡,上面有编号,一查啥都有了。
不过他也够意思,班主任问他有我没有,他咬定就他一个人,好在没证据定不了我的罪。哦,怪不得那天班主任会用跟平常不一样的眼神看我,原来他怀疑我是共犯。
05
打那以后,鸡毛无私地分享了他的经验,还在某天亲身做了次示范。
也是从那以后,食堂的东西丢得更多了,哪怕把我们整个年级换了宿舍也不行,每隔三到四天就会有人做检讨,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我们毕业。
不过我们走的那年又把经验分享给了学弟们,鸡毛还亲手把那条裹有我床单的“麻花辫”递给一位瘦瘦的学弟。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句话不说。学弟抿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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