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杂记

作者: 枇杷阿姨 | 来源:发表于2016-02-26 09:55 被阅读48次

    本来应该过年发的东西,硬生生被我拖到了大家都开学上班的时候。以下是过年回家的一些见闻或是想法,跟我们这期节目略有关系,有兴趣也可以在各音频平台搜索同名播客收听完整版。

    关于离婚

    爸妈碰到了一个以前的同事在卖早餐,于是讨论起来。因为离婚没了房子,儿子跟妈也不管他,退休了还租房子住,只能依靠买早餐为生。很普通的故事,甚至连悲剧都不是,只是话锋一转,他们把所有的症结归根到了离婚上。

    爷爷说:凡是离婚的人都是眼光短浅的,不考虑未来。

    我心惊了。

    我一直信奉“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爱情”,觉得婚姻最可怕的就是在双方没有了感情之后还要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为了孩子,为了生活,为了未来,不管为了什么。过不好现在的人,怎么能过好未来呢?为了未知的未来,要忍受终生不愉快的婚姻,或许是争吵、冷漠和种种不适,而且同时还放弃了寻找新的爱人和可能快乐的机会,几乎同时失去了改变未来的局面。

    然而这个故事让我心惊的另一个重点在于,对别人的讨论。在家乡这个不大的地方,逛个街看个电影碰到三五个半生不熟的熟人简直太正常了,每次家庭聚会的话题也从来离不开各种家长里短。也许关于我长得好不好看,在哪里工作,每个月拿多少钱,房租多少钱,男朋友如何这样的事情被放在各种七大姑八大姨的话题讨论中,好可怕,但我几乎无能为力。

    婚恋市场

    初二在外婆家,见到了一年未见的大姨、二姨、舅舅、舅妈,在很多家庭中,这可能都是传统势力的聚集地。

    大姨有两个儿子,其中二儿子也就是我的二表哥今年即将满30岁,有稳定的女朋友但是两人不愿意结婚。二表哥是我们家事业比较成功的一位,因为专业“吃香”,一毕业就拿高工资,一直是大姨的骄傲,现在却在结婚这事儿上落伍了。大姨说她每天发愁睡不着觉,不敢出门,因为出门碰到邻里都怕别人问儿子结婚的事,没脸出门见人。

    接着说到了我表弟,舅舅的儿子,比我小两个月,毕业后在家乡做公务员,被家人们视为荣耀的公务员。舅妈说表弟年前领了一个女孩回家,舅舅舅妈外公外婆他们全都不同意,问题集中在两点:女孩儿家里是山上的,以及长得太矮。他们还对未来儿媳提出一大堆具体的要求,一定要本地人,不能是独生女,不能太瘦,婚后要和他们一起住。

    大姨说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到了年龄没有做该干的事,舅妈说他们反对弟弟和这个女孩恋爱是为了杨家的未来。恍惚间,我把自己带入其中了,按照这个标准,我大概永远别想嫁了。如果我男朋友的家人这么讨论我,我会有多伤心,像是在菜市场上被人挑来挑去的白菜,不管是要被猪拱还是被菜刀切,哪怕被搬到五星饭店的餐桌,我也是不愿意的。然后我又成了被大家嘲笑的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也许有点矫情,但我真的无法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比较。在人才市场上,我一向认同人才即商品,是放在市场上买卖的,但是所谓“婚恋市场”的概念常常让我心惊肉跳,如果在今天依旧只能把婚姻当做是市场交易,人生要多么可悲。

    当我们强调婚姻是个体行为的时候,总有反对的声音站出来强调,婚姻是两个家族的融合,话是这样没错,但没有个体何来集体呢,夫妻首先是两个独立个体相融合的小团体,其次才是大家族中的一部分,就像我们好像被教育过很多次,“要成为父母的骄傲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成为自己的骄傲更为重要。

    宗祠和姻亲

    舅舅家的客厅电视背景墙上挂着一个家谱,这是家乡这两年突然流行起来的东西,在一张巨大的锦布上印着从十几代之前的祖先一直到最小的这一辈的孩子的名字,这两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拿出来挂着。当然,在这份家谱中,并没有女儿们的名字,要嫁出去的女儿,不属于自家人。

    小学的时候,有个好朋友跟我讲她回老家看到家谱中有自己哥哥的名字但是没有自己的,嚎啕大哭特别生气,后来他们为了哄她拿铅笔在家谱中加上了她的名字。这大概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女权主义启蒙,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男女地位在今天依旧如此的不平等。

    但是我不会要求在家谱中加入自己的名字,因为我根本不会在意家谱这种东西。我们推动的平等,渴求的自由,好像恰恰应该让我们远离这些东西。在家谱中,被断掉的一脉会是遗憾的,甚至是可耻的,家人得意洋洋于壮大的家族,而我却无法理解这种姻亲血缘的情感。在节目表达了这一点后,有朋友跟我留言说,也许是因为你没有孩子。想了很久,我还是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答案,就像我不能肯定能否把我们和长辈之间的想法不同归结于价值差异,我们无法说服对方的根本在于,对方如此在意视若瑰宝的东西,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存在,从根本上否定了他的价值。

    代沟和价值观碰撞

    上述所有的事好像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从内心中把自己代入其中了。面对和我无关的话题时,我时常纠结于我是应该保持沉默,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激荡表达出来呢?如果说我反对的是被控制的价值观,那么我在别人的事中发表自己的意见是不是也意味着我想用自己的价值观控制别人呢?

    今天看了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大意是说“让父母理解我们,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也很痛苦”。想想也是啊,我们从根本上在不同的成长环境下长大,接受不同的价值熏陶,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甚至互相把对方的想法视为怪异,又谈何理解呢?

    如果我们逼着长辈们理解自己,是否也像他们对我们的强迫一样,违背了我们心中对于自由价值的坚持呢?

    长久以来我们似乎过分强调了“沟通”的作用,我们以为所谓的代沟会在沟通中被填补,价值观的差异可以在沟通中来融合。但事实上,我们心平气和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在与长辈的沟通中反而是更无效的,在双方坚持在自己的预设立场的前提下,我们像辩论场上的双方,倾听的目的只是在对方的言语中寻找漏洞并随时准备回击。这样的争论只能让双方都更坚定自身的立场,想想辩论的时候总结陈词是不是要说“因此我方坚定的认为……”,比一辩的开场更坚决。

    所以,我选择了逃离,逃离般的走了,当我到达武汉踏上地铁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所谓舒适圈,原来家乡已被我排除在舒适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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