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外婆家的夏天,像烙印一样,刻在心里,就连做梦都能出现的场景。
那时应该还是6、7岁,生在农村的我跟大多数留守孩子一样,长期跟着外公外婆生活。
外公跟外婆都是‘劳碌命’,记忆中他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在农村,几乎每一家都会种地种田。在外婆的这个小村子里,卖菜成为每家每户的主要收入来源。夏天,地里的菜营养吸收的好,长的快,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新鲜蔬菜拿去集市上卖。凌晨刚过,还在睡梦中的我总能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外婆跟来往的邻居交谈的声音,因为几乎每天这个时间点都这样,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个时候,我就会意识到,外公外婆都出门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了,最开始还会害怕,后来也就习惯了。
凌晨的夏天,菜地里,手电筒微弱的光,两个老人家弓着背,手臂一上一下,不一会儿篮子的菜就码放整齐,准备送去离家稍远的集市上去卖。出发去集市前,外婆会蹑手蹑脚走到我床前,小声叮嘱一下,然后就能听见老式自行车咯吱的响声越来越远。
农村的夏天天亮的特别早,五点左右就已经很亮了。醒来,我特别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外婆家门前老式的水泥台阶上,早上的微风是至今再也没有享受过的安逸。清醒过来之后,直奔厨房,我知道那里肯定有外婆准备的爱心早餐,白米饭或者是凉凉的白粥,配上外婆早就炒好的小菜,一顿完美的早餐给了一天的活力。
上午10点,卖菜的小车陆陆续续回来了,盼外婆回家成了每天上午固定的‘工作’。老远看到外婆的身影,飞奔上去,外婆笑我也笑。外婆笑的是外孙女真懂事,每天都来接她;我笑的是外婆回来肯定又给我买好吃的了。车把上的一袋子沉甸甸的‘战利品’,像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总能变出我爱吃的零食-奶油蛋糕、饼干、果冻、油饼......
外婆家夏天的午饭,豆豉空心菜、丝瓜炒蛋、集市买的卤面筋和小鱼的味道,到现在还存在我的味觉里,没办法忘记。午饭后,厅堂的大吊扇呼呼的吹,外婆已经经不住困意,倒在矮长凳上小声打呼睡着了。这份惬意,我到现在还想再来一遍,只不过那个长凳我已经睡不下了,竹藤编的躺椅也已经老化废弃了,那个大吊扇也已经一把年纪转不动了。
傍晚,又是大家忙碌的时候,背着锄头上菜地里犁地,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我也喜欢在傍晚的时候跟外婆上菜地,天气刚好不热,菜地后面小溪是个玩水的好地方,溪水不像井水刺骨,是那种沁人心脾的凉爽。
晚饭时间,饭菜一般是中午的剩菜,但似乎夏天的隔餐菜才能发挥最好的味道,一般这个时候还会有一个葱花水豆腐汤。夏天的下午,总会有个卖水豆腐的大叔,挑着2大桶清香的水豆腐走村窜巷叫卖,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拿上自家的碗来上一碗。那还是没有冰箱的年代,买来的水豆腐会连碗‘坐’进凉水里,等着晚上这碗葱花水豆腐汤出锅。
这些年,找遍了各个菜市场和超市,再也找不到小时候大叔卖的那种水豆腐,相似确不曾相识。
晚饭直到上床休息这段时间,外婆家门口跟厅堂总会聚集很多邻居,谈天说地来打发时间,这也是我和小伙伴玩的最欢的时候。
日复一日,一样的事,一样的人,一样的夏天。但那时候时间过得很慢,每天一样却不枯燥,人心简单,人情味浓,节奏虽慢但是舒适惬意,未来可期。
外婆家的夏天,是凌晨自行车的咯吱声、早晨台阶上的微风、外婆车把手上的零食袋、午饭后大吊扇下午休的惬意、傍晚菜地里溪水的凉爽、还有晚饭的那碗葱花水豆腐汤......
如今再也回不去,外婆跟外公早已搬到城里跟家里人一起生活。老家地也荒了,田也荒了,人心也都变了。我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了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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