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一天,钱蕙珍喝了酒。而且喝醉了。喝醉了酒的钱蕙珍于是便有了通天的胆子。她来到张思宁的宿舍,一副死乞活赖的样子。张思宁闻出了她身上有一股非常刺鼻的酒味。便说,钱蕙珍,你喝酒了?钱蕙珍说,是呀,我喝酒了,请班主任发落!请班主任大人发落!
舌头有点大。舌头也有点硬。
张思宁说,喝酒不好。张思宁的话像一个面无表情的人,也像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失神而散光的眼神。
张思宁钱蕙珍说,你只想说这么一点点?
张思宁有点迟疑,然后,慢慢地,低低地说,你还要我说什么?
钱蕙珍说,你应该问一问我是为什么喝酒了。你应该狠狠地训我一通。
张思宁心里透高,便笑着说,唉, 喝就喝了,下次不喝不就得了,还要我再说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不就是喝了点酒了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下不为例。去吧!
其实,张思宁是真不敢再说下去,他知道是不能说什么的。再说下去一定有问题,不是扯上了,就是扯不清了。到那时候,天完全黑下来,就更扯不清了。
可钱蕙珍说,你不说,我却是要说的。我告诉你,我喝酒全是为了你。
张思宁突然之间便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他知道今天一定会说到这一点的。他知道完了,他已经无法招架这个叫钱蕙珍的女孩子了,她说她是为我才喝了酒。这话还不够清楚吗?这话已经非常清楚了。
他无力地说,你怎么能说是为了我去喝酒了呢?
她们都说了,说我对你有点儿那个,又说我已经与几个男生都谈过。我究竟与哪几个男生谈过?我没有,我没有与人谈过。钱蕙珍哭着说。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钱蕙珍在否认她与人谈过,却没有否认“我对你有点儿那个”。
张思宁站起来,在宿舍里转了好几圈。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一个你非常喜欢却又不应该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你还能说什么呢?你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
张思宁知道他是不应该喜欢女学生的。你一个青年教师,怎么能与女学生发生什么风流韵事呢?那是绝对不应该的。虽然也没有哪一条法律上明文规定不应该与女学生发生这码事。但还是不发生的为好。然而,也请你想想,一个年轻人,一个有点儿英俊的年轻人,一个有点儿英俊又有点儿才气有点儿谈吐不凡有点儿潇洒气派的年轻人,在做着几十个孩子其中还有十几个女孩子的老师,你说是不是一件很危险的活儿?这是一本书上说过的话,张思宁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就认为这一句话道出了一些真理。更何况这是他二十二岁的时候,要知道,这时候钱蕙珍同学也已经芳龄二十了。
钱蕙珍满眼含泪地看着张思宁,巴望着他说一点什么,但张思宁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很长时间以后,张思宁才说,你先走吧,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钱蕙珍眼泪汪汪地问道。
都知道了,你先走吧。张思宁说,面色很沉静。
好,我走!钱蕙珍气得一跺脚,下死劲“嗯——”了一声便跑了。
听着钱蕙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思宁瘫坐在椅子上,心里全乱了。那一天全乱套了。哪知道,也就是差不多一刻钟的样子,钱蕙珍又闯进了张思宁的屋子,甩给他一本日记本,嚷道,看吧,你看看吧,全在这里头。
说完又气冲冲地跑了。
那本日记本被张思这看过之后,事情就发生了质的变化。他已经非常确切地知道了,钱蕙珍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新任班主任后,就非常迷恋这个刚刚从大学里毕业的二十二岁的小伙子了。她对这个小伙子的眼睛尤其迷恋,她觉得那双眼睛非常深邃而又非常迷人。但她没有办法,她已经无法不喜欢这个让人十分心动的小伙子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钱蕙珍没有办法,我张思宁也没有办法。我拿钱蕙珍有什么办法?钱蕙珍那种少女初恋时才会有的勇敢执著与专注,确实是让人没有办法的。而另一方面,面对甜柔妩媚风情万种的钱蕙珍,我拿我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张思宁想。
都感伤得不得了了。
要是母亲还在,这种时候,他可以去问母亲。
或者,要是有个姐姐也好,他可以去问问姐姐,面对这种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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