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每人只能享受一次

文| 紫芋湾

男孩头发稀疏，黑得被雷公熏过似的，一件松松垮垮的橘色运动衣，沾满各种印渍的灰色短裤，一双水牛般的大黑眼，左肩上勒着一袋子从大大小小垃圾桶里捡来的废纸和塑料瓶。晶莹透亮的汗珠挂在额头上，他拿手揩了揩，伸长脖子问：“冰稀饭免费吃么？”

“对不起，每人只能享受一次！”

……

前两天，一个老同学在老家开了一个小店子，为了吸引顾客，她在店子门口放了一台柜式冰箱，冰箱上挂了一个牌子：免费吃冰稀饭。

大热天的，走过路过的人，看到这几个醒目的大粗字，不禁会停下脚步，能免费吃冰稀饭的同时，还可以坐着吹会子冷气，特别是赶集日，人气就更旺了。自然而然，坐下来休息的人，抬眼扫过去的地方，就会发现自己所需置办的物什：“他这个店子也有这个，懒怠往下街走了，就在他这家买得了，价格也差不多。”店子里的生意，不知不觉便好了起来。

同学说着她的近况，正夸她呢，以前上学那会脑瓜子就灵光，做起生意来，自然不用说了！

调侃中，她说起一件事情，就是本文开头的那个男孩，及男孩的一家。

上午男孩妈妈来喝稀饭，中午男孩来喝稀饭，下午男孩哥哥来喝稀饭。

新开张嘛，免费喝就免费喝，反正稀饭也是自己熬的，只是加了点白糖，把它用冰箱冰起来了而已。本来，免费喝稀饭是为了吸引顾客，这一家子到轮流来糊口来了！一开始没怎么注意，倒是我奶奶说，这两天天天看见他们来。

奶奶说，那男孩妈妈一辈子讨价还价惯了，前些年，有一次去商店里买盐，那时盐是一块钱一包，拿到盐的时候，她就要老板少一点，老板说总共就一块钱少不了。她给柜台上丢了一把一毛一毛的零钱，拿着盐就跑。老板一数，才九毛，对着她大喊：“哎，还差一毛！”

“没事咯，一毛不会亏！”半条街都回荡着她得意的声音。

大家也都知道，她家里困难，没有跟她太多计较。

是的，那一毛钱，别人不会亏，可是你富了吗？

整天绞尽脑汁占小便宜，却不思考如果真正勤劳致富，她的孩子也跟她一样的思维，捡一些小的便宜，以为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同学的心情有点复杂，对那男孩本该是同情的，听奶奶一说，既愤慨又忧虑。

不过，今天那男孩再来时，她说了文章开头那句话：对不起，每人只能享受一次！

说这句话时，愤怒居多，她说。

我笑她，赞许。

我跟她交换了一个故事。

现在超市买东西比较自由，自挑自选，过秤，付钱，东西就是你的了，也容不得你讨价还价，称了多少是多少。

大家知道，樱桃向来有点小贵，特别是年关前后是一年中最贵的时节了。那天我选完东西，排着长长的队伍，便东张西望：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在水果区樱桃堆前吃了起来，一开始还以为试味，这试吃的速度太快了！

不一会儿，她停止了。左看两下，右看两下，见超市工作人员没有盯着她，她便释然走开。

长长的队伍中，我往前移动了几下，回头随意看看时，视野中又猛然映入了那个红色衣服的女人站在樱桃前面狂吃的形象。她这是兜了一个小圈，又回来了。

超市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看见她。

我叹了一口气，一个声音提醒着：“美女，您有积分卡么？”轮到我付钱了！

结完账，提着沉沉的一袋子东西，走出超市前，在人头攒动的缝隙里，我回头寻找超市里的那个红色身影，好像在寻找一件丢失的什么东西一样。

这个世界，某些角落，依然有这样一些爱占小便宜的人，我们是杜绝不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知道经营者的优惠活动，背后另有深意——就像当初上大学时买了便宜的电话卡，后来产生大量的垃圾业务，但毕竟也给我们优惠了那么久，并没有吃亏。知道超市里的“免费酸奶品尝”像老同学的“冰稀饭免费喝”一样，它们只是经营者的一种手段，为打开销路而制，并不是劫自己的富济大众的贫，再说真正的贫穷是救济不了的，作为广大消费者的我们如果想占尽一时的便宜，每次都“免费”，最终养成的怕是祸害自身一辈子都爱占小便宜的思维了。

朋友奶奶的话，依然回荡在我耳边：一毛钱，别人亏不了，但你富了吗？

我微微笑了。

心里默默替“他们”回答着：不能因这些“小便宜”让别人看低，我们虽不富，但还能保持起码的素质，不“偷鸡摸狗”，不“泼皮耍赖”，支付应该支付的几毛钱甚至几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