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对佛可以说是懵懂无知,净空法师在美国的佛法宣讲给了我启蒙,应该说是信仰的力量,把我积在心中的偏见愚见似一扫而光,才渐渐觉解到佛的博大精深与富赡,心头轩亮。作为宗教,它与哲学虽研究方法有别,但有共同的宏大目标。它容纳科学,慈悲为怀,向善归真,探究真谛,拯救生命,寻求人生终极意义。佛,存之于心,可融入日常生活,提升生活品位,净化生存环境,善莫大焉。
佛光普照,大地生辉。光是直线传播的,不知是历经怎样传递折射,当它走进生活时,满满的正能量,就未免变向走味了。
我们周遭,信众多多。每到农历初一和十五,早起,在室内燃香作揖跪拜;向晚,则在路边焚冥钱泼水饭,大街小巷显要处尽是灰烬和米饭,绵延不绝,月月年年如斯。问他们这是何意。答说:给孤魂野鬼吧。我说:假如孤魂野鬼欺软怕硬那怎么办呢?不怕给环卫带来隐患吗?她们无言以对。还有不少家庭,每年择定吉日,或入寺庙,或请来法师,烧太平香,据法师人数溢价给酬,烧香焚纸念经洒净水,祈求平安,降福消灾。至于效果,只有天知道。
令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生病发烧,家里不请医生,细脚伶仃的奶奶请来佛婆,佛婆摸摸额头,问了起因,说是“着了骇”,用铜钱或硬币,试着直立,卜问病源,一边说“如果是遇上了张家的荣伯(魂魄),你就站住”,如是几次,立定后,然后携了往生钱,口里絮絮有声,走到外面焚烧,再絮絮有声地回来,出声:“xx,回来哈!”xx,回来了冇?”我答说“嗯。”“回来了。”如此问答几次。于是佛婆跟奶奶交代了几句,很放心地对我说:菩萨保护,很快就好了。不出两天,病真的好了,觉得佛婆挺神,竟然能把人的魂魄招回。在我幼小的心里,佛被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后来长大了,明白像这种感冒之类的小疾,即便不治,几天内也会自然痊愈,佛婆只是在治心方面弄得有点神乎罢了。
他们所为比幼小的我好得了多少呢?
我本鄙陋,与和尚高僧缘份薄浅,但接触到的信徒不少。他们,或求子,或纾难,或消灾避祸,或卜问吉凶,一言以蔽,目的是为了自己,行斋戒,入名山进寺庙,焚香叩拜,祈求庇护与圆满,可谓虔诚。但我想,倘若尘世之人能因事祈福,给佛呈上果品,劳其力,费其财,可以一偿心愿,则世事化难为易,岂不简单?那佛爷岂不也污了金身,接受了钱财而背上贪贿之嫌?
有一件事给我印象深刻。去年,冬月的风,把街道扫荡得满地树叶。我接到开车的朋友的电话,说他行驶途中,一个老妇人无视红灯违规过路,被车带倒,被送到了医院。我赶过去,老妇人口里一阵紧似一阵地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原来是位居士,她从念佛归途时出的事。问其家人,她说原来是县企下岗职工,丈夫已逝,有未婚的在城里工作独子,已购房,正忙于装修,还有一在附近上班的义女,并说她是信佛的人,如果没伤筋动骨,叫念佛堂的姊妹招护几天,绝不会连累大家的。当时,在场的好心人感其诚善,表示要为她单身的儿子牵线搭桥。遇到这样的人,车主略感宽舒,给她买生活用品,供给饭食,悉心护理。医生看了CT结果,说病情还好,问题不大。后来我忙事去了,保险公司鉴于伤情轻劝其早出院,结果呢,本来可以达成协议,经她的念佛堂几位居士怂恿“那一个人过春节谁招呼呢?”“将来怎么照顾孙子呢?”于是情势急转直下。她从冬月一直到正月,躺在医院,没见念佛堂的姊妹照顾,反倒是车主以每日150元的护理费请护工,呆在医院近两个多月。车主说,事发后,我主动承担肇事责任,以照顾弱者,却让我大大透支了我的慈善。最后,对簿公堂,理赔的钱没两个,儿子脱单的事就无下文了。
的确有这样一些信众,他们文化水平不高,本处于苦海而生向佛之心,不学佛法,不明佛义,不修德行,不施善举,甚至缺乏起码的公民道德,更不说利人之心,却招摇过市,背离佛道,影响极其恶劣。
佛光闪亮,现实无情。佛被世俗功利所围困,至于佛光黯淡。为官者,学历不是不高,岀以重金,求仙拜佛,贪赃枉法,却祈求平安,官运亨通。为学者,每年春二三月,领导领头,入寺庙进香打醮,齐刷刷的跪拜几排,香烟缭绕,烛光闪烁,钟罄齐鸣,祈愿大考辉煌。家长更没闲着,进香许愿,披红挂彩。不知此等举措有无灵验,为个体向美趋利当然无可厚非,但佛是公正公平的,若心术不正终必露馅,靠投机也不可能年年创造辉煌。
这些信徒或伪信徒,他们佛缘分明是利我之功名与安危,私心所系,如此,岂不污了佛的名声?
我有个信佛的朋友,乃住家居士,为孩子考学,可谓虔诚,至寺庙甚至远赴五台山拜佛,佛感其诚,孩子如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时,购房意愿强烈,遭遇房价暴涨,逢刚需排号和开盘摇号,则跪拜祷告,求佛力挟持,屡不中。我说,应该天算人算合一,佛有其意可人不奋力而为,是不行的。于是指点迷津,朋友一番努力,终于拿到了房子。所以,信众之痴迷与执着,非佛所愿,是有违佛义的。
佛,不是包医百病的金字招牌,当佛光进入人的内心世界而融合归一,在意志力的支撑下,才会形成道德信仰,生成强大的精神力量。如果招摇佛象,而无佛心,则是对佛的大不敬。
遥想当年,唐宪宗欲迎佛骨供奉宫廷,韩愈上奏《谏迎佛骨表》,力陈其弊,直言信佛君主皆短命,惹得龙颜大怒,落得远放,他悲愤之余,赋诗记录心迹:
一封朝奏上九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其实,早有前车之鉴,晚唐杜牧的诗,可为韩愈的劝谏作注脚,诗云: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南朝宋齐梁陈,定都建康,朝代皆短命,改朝换代,更换频仍,不能不说,历代帝王与痴迷佛法而不得其道有关系至要。
韩愈不识大体冒死上奏,被贬远放,其实是天大的冤枉,凡宗教,笃信而不痴迷,是为至理。
那么,在我国流传了两千多年的佛教,不遑协会丛林,其民间广普性如何?现在,公民的宗教信仰自由,弘扬佛法,正大光明。但不争的事实是,信众阶层整体文化水淮,的确不敢恭维。儒士多为知识阶层,佛士呢,当然有造诣深厚的出家高僧,但整体层面是什么样的水平,应该是心知肚明。
再察看信徒其动机。人在遭乱和迷茫之季,呼天抢地而无济于事,则求借佛法之力以渡劫乱;或对佛教义理知之甚少,从众心理使然;或上传下教,因袭承继;或因病孽而起向佛之心,如此等等。归言之,是缘于超度自身劫难这个中心点。
综合而言,民间信众,体量巨大,但整体品位不高,不是处于主动施与的大我境界,而是处于被动的混沌的羁绊于小我的状态。当然不乏有信众完成了智情意的归合过程,在佛教道德和信仰追求中获得自在的精神快乐。
如此说来,让佛光普照,发扬光大,尚须时日。
我是个实用者,不论争其高下,儒佛道并行不悖,兼取所长,儒以治世,道以修身,佛以养心。平心而论,我信服佛义,如仁慈随喜功德等,却不喜任凭蚂蝗汲血而插秧者无可奈何的迂腐,因身体孱弱而不习惯屈膝跪拜之仪,不喜焚烧冥纸弄得满场灰飞烟绕,不习惯在玄乎的钟罄与乐声、灯火烟光中习学为人立世的佛经,也不喜向死而生方面的说教,把“人之初,性本善”之人置于有孽障而处以地狱之境,起点太过沉重,太过痛苦,太过凄惨,真乃罪孽深重,苦海无边,人必得以善行来赎罪以寻求新生,否则不得超生为人,不如基督教向生的天堂去处来得清淡明澈,它的确坦然超然得多。还有,最难受的是,民间丧事的处置,本是往生,若像老庄敲盆庆贺其(妻)回归自然,则肯定为人不忍。去者本是祥和,活者却悲痛欲绝,哭声动地,魂幡招摇,冥纸铺路,把悲渲染到极至,这大概是往生上的短板所及。如此之论,可见我无慧根,更无论佛心了,我的向善利人之心则另当别论了。
20181116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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