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廖薇第一次看到顾先生的时候，是个雨天，盘城的9月就是这样，整日阴雨绵绵，没有了8月的燥热，又不乏10月的清冷，夹杂着雨水的冰冷，下个不停。

而蹲在屋檐下躲雨的廖薇，仰望着这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并未像偶像剧中的那样，男主为女主拭去脸上的雨水，因为廖薇实在是太脏了，身上唯一的一条裙子不仅破败不堪，还脏的有些发臭。

而廖薇也没有露出幸福的笑容，只是草草看了他两眼，然后把头埋在臂弯里，将自己抱的更紧了，因为她太冷了。

“你饿么？”

廖薇清澈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冲他笑着。

“想吃鸡腿么？”

廖薇开心的站了起来。

“跟我走吧，我给你一个家。”

2

因为一个鸡腿，廖薇欢呼雀跃的跟着这个白衬衫的男人走了，周围不会有人去阻拦他带走她，因为廖薇是一个疯子，大家都避之不及。

而顾先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他是一个人贩子。

“顾哥好！”这是一个小院子，他们进来后，里面的人对于廖薇并不诧异，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

而且他真的给她给了一只鸡腿，虽然是凉的，但那天廖薇真的吃的很开心，她冲着顾先生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廖薇醒来了，起初只是头晕，到后面就是一片漆黑，等她适应了黑暗之后才发现，她被关起来了，身边还有三个小孩和两个女人，三个小孩还在沉睡着，两个女人坐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廖薇也是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此时的她很理智的弄明白了自己的遭遇。

“你们进来多久了？”

女人们没有说话。

“他们抓你们干什么？”

女人们依然没有说话。

就这样，小黑屋静的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是老鼠还是虫子。女人们眼中无光，只是瞪着眼珠子看着新来的廖薇。

没多久房门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和声响惊醒了睡着的三个孩子，连同那两个女人，他们本能式的冲了上去，哄抢着进来的那个人盆中的馒头，光亮下廖薇看见他们五个人脸上的淤青，有个女人的手上甚至还有一块骇人的伤疤。

她不想变成这样，也不想去抢又黑又硬的馒头。

“我要见顾先生。”

男人疑惑，“顾先生？”

“带我来的顾哥。”

3

相比那两个女人来说，廖薇长得更好看些，因为她是个疯子，怕多生事端，想着先把她卖了，所以廖薇被迷晕后，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谁曾想洗净脸的廖薇，让那个院子里的男人都喉头一紧，想上去摸一把。

所以顾先生愿意见她。

“你是装疯？”

此时的廖薇清醒的站在他的面前，眸中依然像第一次见她那般清澈，但少了一丝说不上的光芒。

“我要吃鸡腿，热的。”

这一次廖薇不仅吃到了热鸡腿，还有热汤热饭。顾先生让她上了桌，和他一起吃晚饭。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饭了，至少是在被她前夫赶出家门之后，所有人都说她疯了，从那时起，她就半疯半醒的流浪着。

她不清楚家于她来说是什么，她只知道，顾先生告诉她“我给你一个家”。

4

“留下我吧。”

顾先生正盘算着如何能把她卖一个好价钱，或许把她放到会所，比买到山沟里更赚钱，但就是如何能保证她不跑不报案是一个需要好好考量的问题，谁曾想她主动这么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计划着怎么逃跑。”

“我不跑，我也没地可跑，而且我也不想跑。”

其实顾先生对她的过往是不感兴趣的，对于他们这种人，是毫无感情可言的，但廖薇看的出来，这个穿白衬衫的斯文男人对她是感兴趣的，在桌子下，她顺势蹭了蹭他的腿，自从那一天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小黑屋。

而第二天，廖薇就在很多人的紧盯下，拐来了一个小女孩。

晚上，她就听到那个小黑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和男人的鞭打声。

在这里，不听话就要挨打挨饿关小黑屋。

所以顾先生说，廖薇是个聪明人。

5

每一年盘城的雨季都要很久，每天都是阴雨绵绵的，不免让人的心情很沉闷。

起初廖薇很成功的拐来了四个孩子和一个农村来的女孩，这让院子里的人在这段时间里收入颇丰，因为时间久了大家都太脸熟了，不能经常出去作案，除非有新成员的加入，要么就是廖薇这个新人，就目前而言，后者更容易一点，所以，那段时间廖薇是他们的主力。

但到后面的两个月里，廖薇只从医院里偷来一个婴儿，还是个有心脏病的，转手了好几家，这单才算消停。因为大家发现，廖薇时常还是会疯，不仅带不来人，还得派专人盯着她别跑丢了。

然后廖薇也就没什么价值了，除了她是女人这一点。

并非大哥的女人不能动，而是这类人的女人是可以共享的。

时间久了也就发现，顾先生也只是表面上斯文而已，在很多个廖薇空手而归的夜晚，他的房中都是抽打的声音，带着屋外雨水的滴答声，气氛更加沉闷了。

但奇怪的是大家并没有听到廖薇的哭声，她竟是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只为了顾先生不要把她卖了，也不要因为她的苦恼而心生反感，但很快就是狠狠摔门的声音。

廖薇被赶了出来，而除了小黑屋，她没地可去。除了第一次被关进去之后，她再也没有接近过那个屋子，那里让她恶心，里面的黑暗和恶臭，还有女人们的惊恐和小孩子的哭闹，让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去。

所以她更愿意去别的男人的屋子，尽管她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

6

这一次廖薇不能再出去作案了，因为她被人发现了，虽然成功逃脱，但是她的脸被监控拍了下来。

她已经做好接受一场毒打的准备，但是顾先生没有动手，而是带她去了一家女装店，还给她买了一条红色的裙子。

“真好看。”那的的确确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廖薇看到顾先生满意的笑着。

她也跟着幸福的笑着，就像那天他说要给她鸡腿，给她一个家，一样的开心的笑了。

换上新裙子后，顾先生带她去旁边的餐馆给她点了一整只鸡，还有其他可口的饭菜，不停的给她碗中夹菜。

“好好吃，多吃点。”

“你不怪我？”

“不怪你，以后咱们不出去做了。”

顾先生这里用的是“咱们”，廖薇更开心了。

到了晚上，顾先生带廖薇去了一家发廊，两个人一起洗了头，还给廖薇做了发型。顾先生满意的看着，他身边的老板娘也满意的看着。

这下廖薇突然明白了接下来她所面临的是什么，但她也没机会再说什么，顾先生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兄弟们总得活下去啊，我在家等你。”

又是因为这个家，击打着廖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后面的两个月，廖薇又让大家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7

这两个月廖薇日落而做，日出而息，有时候还是会回到这个小院子睡觉，不过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在外边忙碌，除了拐卖，小偷小摸，敲诈行骗他们也连带着一起做着，所以廖薇在白天的时候很少见到他们，也包括顾先生，就算见到了，也只是匆匆打声招呼就走了。

廖薇发现，自从她被送去发廊之后，她能留在顾先生的房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她能想到为什么，他嫌弃她。

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没有人去议论这件事，只是终日各自忙碌着。

直到有一天晚上，廖薇被人绑了回来。

因为，她又疯了。

“她看见那个男的就是一酒瓶，然后就疯了似的又打又骂。说是她的前夫，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是个疯子，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营业？”

“罗姐，对不住了，下次给您找更好的！”

老板娘接过顾先生递来的一塌钱，很不情愿的离开了，而廖薇这次依然没有挨打，她被关进了她最讨厌的小黑屋，整整两天两夜。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顾先生的房中，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笑着说道：“过来吃鸡腿吧。”

廖薇也笑着，“吃鸡腿，吃鸡腿”。然后用她的脏手在桌子上一顿乱抓，开心的吃了起来。

这一次吃完鸡腿她不仅没有晕倒，还给换了身新衣服。

然后顾先生拉起她的手，挽了挽她的头发笑着说，“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家。”

8

廖薇就这样傻乐了一路，谁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不过她很乖，最多就是看到好玩的开心的叫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反正是坐了很久的汽车，还坐了拖拉机，最后走了很长的一段土路，走到她不开心了，哭着说“我走不动了”。

顾先生依旧拉着她的手“马上就到了，到了就能吃鸡腿了。”

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衫，冲她笑着。

那天廖薇真的吃到了鸡腿，和一个比他还要傻得男人一起吃着，而她的顾先生正和那个傻儿子的母亲算着钱，也没有看到廖薇一直笑着看他，还给他留了一只鸡腿。

直到最后顾先生都没有吃那只鸡腿，只给廖薇留下一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便匆匆离去了。

那一天，廖薇手里握着鸡腿在院门口站到了天黑，望着顾先生离去的地方，傻傻的笑着，口中一只重复着“鸡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