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一梦,挣扎着醒来,却是临近黄昏。
饮了杯水,起身便下了楼,想看一些能令自己有所觉、有所悟、有所远离压力的事物。
我似平时一般,步速放得很慢。
小区不大,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大,邻里几个孤寡老人、几个玩得熟络的幼童结在一起,谈笑雀跃,意气风发。在我眼里,他们此时与青壮年没什么不同,都有着青春,有过青春。
人的心本就不会老,有一颗金灿灿的赤子之心,正如一颗梧桐树,有着坚定自我的心,枝叶零落又抽新芽。
本有些清寂落寞的心神,现在却温润柔软了。
中间有片不规整的公用土地,那是大家用来种植蔬菜的。种,或者不种,有几株不请自来的野草,也有大块大块的韭菜。
我蹲下身,目光在青葱绿色的田野间穿梭,真就看到了这么几只蚂蚁。
此时刚刚入秋不久,昆虫的活动不比春夏两季那么频繁,但要看到几只蚂蚁却很容易,只见其中一只蚂蚁的触角紧紧地夹着一粒白色颗粒状物向前疾行,身躯颤抖着,前身却很稳,我想,它急着要回家。
周围其他蚂蚁无甚规律地来回爬行,像是探寻着什么,却又保持着某种距离,将带着食物的蚁守在身后围在中间。一时间,我再次被撼住了,为他们团结一心、奋斗不息的品质所打动,
我从裤子兜里掏出一颗牛轧糖,展开包裹,看准时机,快速地把牛轧糖放在那几只蚂蚁的必经之路上。
一只跑在前头的蚁不小心撞上了一座乳白色的大山,可这大山却并未令他们颤栗、害怕,不用仔细去看我也知道,此时它小小的脸上一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即使它也不清楚幸福为何会从天而降不期而遇。蚁悠悠地晃着触角,转身和其他几位同伴碰头,转告这个令“蚁”兴奋不已的消息。
眨眼间,夹着白色颗粒状物的蚁、几只巡逻保护的蚁,全都消失无踪了。
人生因奋斗而丰盛我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此处去其他地方转转。
带着轻松走出小区,换了张山水画,拿过来一张街景图,入目换境。
我不喜欢城市,他总喧嚣,我总失眠。失眠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内心片刻的轻松总为车鸣和鞭炮声打散。
进入了另一个小区,看见了好几个垃圾箱,箱边则伫立着几个年过花甲衣着朴素的老奶奶,正自有说有笑。
与垃圾箱如此近距离接触,我难以理解。
这时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青年走近,手捧着纸壳箱子,嘴唇紧抿。看样子,箱子里的东西着实不轻。
青年欲把箱子扔进垃圾箱,站在一旁的一位老奶奶喊住他:“孩子,如果你不要这个箱子了,就给我吧。”
“不给。”青年生硬地撇下一句话,托着箱子转身离去。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气浩渺磅礴,遮不住夕阳无限的温柔;看了看地,敦实坚硬,虽不美,却给人以安全之感。
我再看了看青年的背影,人,却比世间的一切都要难以捉摸。
老奶奶面色很难看,待到青年的身影模糊得成为依稀可见的黑点之后,老奶奶疾步跟了上去,我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也远远地跟上。
螳螂与蝉与黄雀,三个人,各揣心思。
青年在各个小区之间迂回盘旋,确认没有人跟踪后,长叹口气,捧起纸壳箱子,凝视几秒,然后将其扔进了身前的垃圾箱。
老奶奶躲藏得十分隐蔽,等到青年离去后,急匆匆地跳将出来,走到垃圾箱前拿出了那个箱子,几下拆开,我远远地一看,里面全是满满的游戏光盘。
我一下子失落了,本以为青年如此不舍,会是何种稀奇古怪之物,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平常易见。但想来也是,前些年的日子里,又有谁未曾为之痴迷疯狂呢?
老奶奶放下箱子,佝偻着,掏出大布袋,往返于各个垃圾箱,将袋子装得鼓鼓的,额头却滑下汗,汗涔涔的。
扛起布袋夹紧箱子,环顾四周半晌,同样确认无人后,老奶奶一个转角去,隐没无踪了。
人生因奋斗而丰盛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埋头冥思苦想:究竟是什么动力叫这个年逾半百的老奶奶不辞劳苦呢?
这个样子的我什么都看不到,直到身侧此起彼伏的车鸣轰响,我才发觉自己已不知不觉闯了红灯,命悬一线。
可也就是这平日里令我心烦不已焦躁难安的车鸣,如电闪雷鸣,如巨浪拍空,如尖锐的针尖麦芒直逼眼眸,一瞬间如蒙大赦,身心从未如此清明愉悦,从未眼前这般轻松舒畅。
快步穿过马路,跳上人行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蚂蚁们了。
老奶奶是为生计所迫。是的,她是一名以捡垃圾为生四处奔波的穷人,无论是好是坏,腐败的新鲜的,她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一切只因她为生计所迫,为生命奔向前程。
此时此刻的我,不似原来厌烦城市的喧嚣了。
奋斗刚开始注定是艰苦的,命运将会进行筛选,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奋斗如一杯人参乌龙茶,入口微苦,入腹后无味,嘬舌是甘甜。
奋斗如纯洁的曼珠沙华,即使千年一开花,花叶永不见,亦要努力一面。
重新回到我摆放牛轧糖的那块土地,只见其上已覆盖了数之不清的大小蚂蚁,一点一点地朝着一个方向颤巍巍地移动,那是他们的老家。
我笑了,不只是人,连蚂蚁,连青年和老奶奶,甚至是天地万物,莫不如此。
在乐观幸福、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人的眼里,没有什么不是美好的。
青春不息,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成长不息,时间不会停驻,四时之景不会停留。
生命不息,百年易过,人生如梦亦如诗。
人生的俯仰间,因奋斗而丰盛。
人生因奋斗而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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