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尘之歌】
在姑苏京那眠柳巷深处有一处院落,名醉红尘,院前的大柳树上挂着几盏长长的大红灯笼,朱漆大门前挂着一副对联,上联迎东南西北客,下联宴春夏秋冬朋,横批,共醉红尘。这对联题字的居然是当朝宰相裴洛兴。
醉红尘由名酒得名,这醉红尘只京里最豪华的酒楼醉梦楼同这醉红尘得售。这醉红尘的妈妈与别处妓院不同,这妈妈只三十出头,平日里化极淡的妆,衣着淡净素雅,堪比那良家子。脸盘似那皎皎明月,身段似那弱柳扶风,声音轻柔婉转,待人一靠近,一阵香风拂过,让人一见就想亲近。
裴洛珏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的雅座,对着接待的丫鬟道:“去把明月姐姐给我叫出来,就说我公子小白到了,让她出来见客。”丫鬟绞着手指,为难的答道:“妈妈出去了。”
公子小白一声哧笑,“呵呵,撒谎都不会。每次都来这一套,快去把明月姐姐给我叫来,不然我大闹你这醉红尘。”那丫鬟道:“裴公子见谅,这是妈妈的吩咐,这不是为难奴婢么,奴这就给您去叫妈妈过来,您稍等。”说完丫鬟登登登跑下楼梯,去后院找明月妈妈去了。
裴洛珏喝着丫鬟端上来的明前龙井,折扇一下一下打在自己手上,听着一楼大堂那戏台子上俏丽丫头和那俊俏小倌的唱腔。只见大堂稀稀拉拉也坐了许多人,那戏台上十数个少男少女轻扭细腰,时而眉目传情,时而作势抚摸对方的身体,时而拿腿轻蹭对方,可谓是撩尽了列位看官的心思。
偏偏那戏台子上还悬挂了各色纱幔,让人在摇曳的烛火里偏偏又看不真切,伴随着空气里悠扬的丝竹声,管弦声,可谓是纸醉金迷。
只听那唱腔如泣如诉,飘飘袅袅,让人听不真切。好在裴洛珏耳力好得很,只听那唱腔唱道:
奴走在这伤心之曲径,
歌这失意之幽径,
伶儿倌儿轻歌曼舞。
纵情声色罢,
忘却失意,
今夜寻欢作乐,
明朝再掩面低泣。
忆往昔之残梦,
伶儿倌儿亦泪眼湿,
泪眼湿,诉说那往昔残梦。
来醉红尘寻奴罢,
奴一人风雪夜郁郁独行,
奴那魂儿早丢在客官您身上。
今宵之乐朝天借,
看似长久却苦短,
伶儿倌儿轻歌曼舞,
歌这失意之幽径。
【花姐掐架】
裴洛珏今年已至弱冠之年,本来应该官位慢慢往自己哥哥,当朝宰相裴洛兴靠拢,没曾想他无心仕途,一直在国子监当个正六品司业,这么多年也没上去,相反,毫无家族背景的阮轻尘倒是当上了从四品国子监祭酒一职,而苏景深更是当上了正一品右丞相一职,官位仅低于左相裴洛兴,宰相大人只有恨铁不成钢。
这裴洛珏倒经常往这醉红尘跑,次次来都要见醉红尘的妈妈江明月,可却是热脸贴个冷屁股的时候多,他倒也脸皮厚,这次没见着下次还来,次次送的礼都还价值不菲,渐渐的,在这姑苏京里,他纨绔子弟的名头也算是传开了。
今夜是个风雪夜,但这醉红尘的客人只比往常少点,来的人还是有许多,至于这男人为什么都愿往这醉红尘跑,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醉红尘有美人,有美酒,有美梦,有温暖,有火热。
就比如现在,外面呜呜咽咽刮着大风,天上飘着鹅毛大雪,但这醉红尘里却灯火通明,进门的院子里不论下雨天还是风雪天,石亭里照例都燃着一堆篝火,上有屋瓦遮挡,确保不会被浇熄。天晴的日子,恩客可以搂着花姐在篝火旁烧烤,聊天,喝酒,唱歌,跳舞,纵情欢乐。
可惜今夜是个风雪夜,裴洛珏望向窗外,见院子里树上挂着的长条状红灯笼被风吹的忽明忽灭。屋子里燃了好多炭盆,倒是暖和,还有那众多姑娘身上的香粉交织成的香风。突然,他听到哐的一声,似有茶杯掉在地上,紧接着又听到两姑娘吵架的声音。
这醉红尘有个习俗,那就是碰上这吵架的,打架的,不出人命的话,就不拉架,那客官沏上一杯滚滚的热茶,倒上一小盅酒,就这那酒鬼花生,就当是看戏那样看吵架打架,看的是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几次之后,就有那好事的花姐小倌在一楼大堂支了个四方桌,开赌局赌谁输谁赢,为醉红尘又添了一个进项。
今夜吵架的是俩花姐,一位着亮黄色衣裙,吊梢眼,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另一位着粉紫衣裙,眉目柔顺,看样子似是很温柔。只听那粉姐道:“伽罗,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你在背后嚼我舌根子,我都耳聋不成,都听不见吗?”
那黄姐哧笑一声:“听见又如何,就是当你面我还敢这么说,怎么着,我说错了吗?”众人一看这架势,有些急性子就给黄姐下注了。那粉姐又道:“我等我的意中人,干你屁事,轮得着你说三道四吗?”
黄姐拿帕子擦了下嘴角:“呦,还意中人,这柳郎中了探花可是小半年了啊,他可曾来看过你一次?你真以为他会来娶你过门,别开玩笑了。”粉姐道:“你是嫉妒我柳郎中了探花,你那些个相好没本事吧,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就抬着八台大轿来娶我过门了,到时候我就弄个探花夫人当当。”一众看客心头哆嗦了下,可不是说自己没本事吧。
黄姐道:“探花夫人,呵呵,我可是听说,那今科探花郎要娶明霞郡主呢,你以为,皇家威严能容得下你?”粉姐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回神:“我怎么没听说,道听途说嘛,都说谣言止于智者。”
黄姐道:“我可是好心提点你,别到时候失了财又失了心,财么你是已经失了,这心倒是可以好好自己端牢。那柳郎从岭南进京赶考,宿在这醉红尘,也就你这傻冒肯养着他,我就看不上他拿花姐儿个赚的皮肉钱的样,以为这种货色准考不上功名,没曾想竟得着了,你说这老天是不是跟你一样缺心眼。”
粉姐道:“那是老天开了眼,好叫我当探花夫人。”黄姐道:“你且看着罢,不出几日功夫,这消息就要出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粉姐道:“且看着呢。”扭身走了,“切!”看客纷纷出声,本以为能打起来呢,这下连平局都不是就散了,没趣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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