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如此的庄重而又熟详。
但我已记不得从何时起从耳边的祝福变成了手机上冷冰的字眼,那一声声“祝你新年快乐”也被这微信群发祝福给弄的尴尬不已。
文明的过度进步或许是方便于我们了罢。
枕于窗户边看着外面那微弱的五彩灯光,一朵一朵的争相闪烁着自己的身姿,祈盼着可以让这个幽暗的深夜,增添那一份新年该有的气氛,然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或许,只有跑马灯自己才懂得它所存在的意义。否则,它也不会绽放自己,就算引不起关注,哪怕只能照亮一处而已,生命的价值又有谁可以说清楚呢。
久久的望着这寂静的环境,整个人不由得压抑了起来,翻开了桌边静静躺着的手机,除了那条腾讯新闻的对话框之外,并没有什么消息。
算了,还是去看书吧。
孤独的希斯克利夫对凯瑟琳那超乎常人理解的爱情,以及他对道德的轻视,和对自己身世的自卑,性格的夸张给这个环境,又增添了一份凄凉。我可怜于他那流离的身世,然而却不认同他对于爱情那扭曲的三观。
窗外的灯光还是无法在这已停滞很久的幽夜里激起任何的波浪,不觉得问自己:“新年与平常的区别在哪里呢?”
记得在儿时,总是盼望着新年可以早点到来。因为那总会预示着可以有崭新的衣服穿,有丰富的美食吃,可以无人限制的去各家各户玩。
对于像我这种大山所养的孩子来说,在城市过年和在老家过年完全是两种感觉。
早早的爷爷奶奶就准备好了所有在整个正月招待亲戚以及自家的所食之物。在大年三十那天早上,吃完加热过的包子后就跟着我爷贴对联去了。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我便从打下手变成了主贴(主要贴对联的人,预示着我爷就给我打下手去了。自造之词,见谅见谅。)从两扇大门开始贴,上联下联以及横批一个一个按着顺序就被这粘稠的糨糊粘在了它应该在的地方,然后是两张门神,尉迟恭和秦叔宝两个威严的形象,镇守着的各自的阵营,任任何小鬼也不敢造次。再接着就是一张张“门帘吊钱儿”是要贴在每扇门的门楣上的,正门一般贴红、绿、黄、粉、蓝五张。“什么红左绿右黄在中……”说了一大堆,我也没有怎么听懂。管他呢,照着贴就可以了。再接着就给院子里每一扇门前都贴那么一张。
“那吊钱儿,吊钱儿,吊着吊着钱不就来了嘛。”我爷嬉笑到。
每次贴完接着放上一鞭炮仗,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再看看我已经被那糨糊染了,手上不说,就连衣服上都有星星点点的糨糊粒。
“你是在贴对子,还是贴你自己着哩。”我奶走过来给我清理着衣服,嘴里边絮叨着。
一整个下午,我都是比较闲的,家乡的风俗——“贴了对子就便不能去串门了,要把自己锁在家里。”所以便只能静等着晚上那一顿丰富的年夜饭了。
吃完那一大桌子美味之后,便要集结我们侯氏大家族共同去为我们的祖先拜年了,三个大家庭各自准备着烧纸、散酒、水果以及晚餐等等。通过电话后就集结在赶往目的地的路口了,各自的不约而同就畅聊了起来。晚餐啊,来的快慢啊什么的,各种聊。
傍晚的乡村道路显得格外的冷寂,寒风凌冽在已凋枯干净的树枝上,发出“呼呼”的声音,虽说近几年路边也装了路灯,却依然温暖不了乡村里本有的幽暗。不时的可以看见路上行走的人,大概都是去敬各自仙人的罢。不然,在如此寒冷的夜晚,任谁也不想离开那滚烫的火炉旁的。他们长辈们每每与他人擦肩,彼此都会问候一下。
“过年好啊!”
“哎呀,呢要你过年好呢呀!”
“哈哈哈,儿媳妇晚上做的啥好吃的啥!吃的都是油。”
“嘿嘿,那当然是山珍嘛。”
“呢就好,家走,烧纸走。”
“行,呢明个了在喧。”
简短的寒暄问候,却使得着寒冷的夜晚多了一丝温馨,淳朴的乡土气息,就连那凛冽的风也为之而停了下来。熟悉的小学门前,那棵多年来还依旧挺拔的歪脖子树,已被这寒冷的天气糟蹋的毫无生命力可言了,虽说这样,但它却依然为我们标明着烧纸的地点,不至于让我们迷失了路途。
庄严的仪式从一个圈开始,在中间写一个“侯”字。然后一沓一沓的“百亿钞票”就燃烧了起来,泼洒的东西也倒了上去,等到“钞票”烧成了一堆灰之后,所有人便对着火堆拜起了年来。
一般都是三拜。习俗嘛,总是差不了多少。
“夜静衔枚莫轻语,草间惟恐有鸱鹗。”夜阑人静,每一个幽暗的夜晚本就应该万赖俱寂。然而在大年三十这天是不可能的。从八点的舂节联欢晚会开始后,便开始了这躁动的夜。
麻将、扑克、吵闹声,声声入耳。
瓜果、美酒、饺子香,味味进腔。
……
电视里已经开始倒计时了,钟声一响便步入了新的一年,缭绕着烟雾的四周烟花爆竹染红了整个天际,孩子们兴奋的满院子叫唤,每个人都抬着头欣赏着这新年的第一次缤纷,第一次绚烂。
脸上的笑意,便是对这新年的唯一迎合。
“赶紧,赶紧起,再不老睡了!拜年的人都来了,快快快。”大年初一早晨必然会受到这个声音的摧残。这是当然的,按习俗来说,大年三十是要熬岁数的,这一晚都是要熬到天亮的。但是对于我们这没啥事干的人来说,当然熬不下去的,所以一般在看完烟花之后便各自睡去了。大年初一吃完包着钱的饺子之后全村每家每户的年轻人就各自组团挨家挨户拜年去了。回忆到孩童时期,每次买过年的衣服就买呢种口袋大的、口袋多的,为的就是能够多装点瓜子甜糖,然后回到家里,全部掏在桌子上。
倒了一大堆,心里满满的都是荣誉感。
长辈们每走到一家,就不时的跟人家主人喝酒,你一杯我一杯碰着碰着也就被这新年的气氛给渲染到微醺了。回家后稍微的休息后,就要上坟地去给祖先们拜年了。流程跟平时的扫墓是一样的,一车人过去,拜年,然后又驾车回来,再围在一起吃一顿大餐,这个年也算是美满的过去了。
初二之后,便开始了新年必不可少的串亲戚了,不论住在哪里,不论交通工具如何,也要去看看那已经一年甚至几年未见的叔叔婶婶、舅舅舅母的,也要去要要那总是推辞不掉的压岁钱的呀。
新年嘛,不就是借口团聚的理由嘛,我们也不能让前人所下的苦心因为一点皮毛而付之东流了呗!
转眼间,便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身边的朋友逐渐地觉得新年过的是越来越无聊、没劲了。人们逐渐的开始对这个过年产生了厌恶感。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我们是从何时起有了这种想法,我们又从何时起变成了这种态度。
或许是没有了赵本山的春晚,没有烟花爆竹的除夕,没有炫彩的灯光,失去了新年该有的氛围。也可能是我们长大了,那种孤独感侵占了我们,也侵蚀了我们,使得我们不愿意去正视自己。又或许是……
万事本就虚幻,瞬息间可达万变。后来的我们终究会发现无论过程是如何更进的,它该有的结果还是会出现的。
我们一直能够牢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句耳熟能详的句子,却往往忘记了他的下句“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通往罗马的道路无穷无尽,但终点必然会在罗马国度,不过就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微微的偏离主题,不过就是感慨一番罢了。
到了现在的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了对新年的憧憬、没有了对新衣的渴望、没有了曾经拿着炮仗炸纸杯的刺激,亦没有了我们。
但不变的,是我们对家的念想,对二老的念想,有了这种执念,新年必然可以热闹同于往常,不变于起始,初心于原样。纵然时过境迁,各安各的家庭,各走各的道路,但在新年这一天,总会在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牵引着我们:“走,回家过年!”
2019年2月5日 大年初一
涝池滩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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