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道的鸽子

文/明至

成年人，总将事情变得无趣。

周六的时候，在某商业广场中央，看了一场孩子们的滑步车比赛。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是两三岁的孩子，穿着专业，带着护具，还被煞有其事，分为男/女子组，进行预决赛决赛。一切都正儿八经，堪比大型赛事。

赛道的周围，挂满某滑步车俱乐部的横幅，有一种刻意为之的精英范儿，显得颇为滑稽搞笑。家长们热火朝天，比自己参赛还激动，加油的，打气的，忙前忙后的，好像是在陪未来的著名健将出征，个个踌躇满志。

孩子们的状况，则显得更加多样。少数的孩子，有明确的目标，显然知道此行的意义。从哨声吹响，便目不斜视一路向前，弯道减速，直道加速，技术与信念都很充足。即便置身孩子群中，也能被一眼辨识，很有冠军相。

更多的孩子，因为年纪小，显得颇为不知所措。有的孩子很佛系，慢慢悠悠，晃晃荡荡，跟在后面看风景。有的孩子很随性，开到半程停下来，然后往回走。有的孩子很抗拒，实在不想跑，被家长硬拽着往前行。

那些一路领先的孩子，固然很厉害，但有点无趣。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看这些“不着调”的孩子。他们的佛系、随性、甚至抗拒，都显现出了一种宝贵的天然。这与家长们的执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种解构的趣味。

后来，一群鸽子的到来，让比赛更加有趣。广场上的鸽子，不约而同，三三两两，降落在比赛的场地上——这原本就属于它们的广场。比赛还在继续，鸽子的到来，却让孩子的天性，得到了更大的释放。

所有的孩子，都被这群鸽子吸引。有的孩子，原本一路领先，走到鸽子这里，忍不住停下车，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去触摸。有的孩子，干脆连车子也不要，直接小跑着奔向鸽子。在这一刻，这群孩子们，终于变得像个孩子。

我不禁哈哈大笑，要为这些和平的使者鼓掌。洁白、优雅的鸽子，是大自然的使者，从天外翩然而至，将这些孩子的童心，从世俗的牢笼中解救。我感到一种无比的畅快，心中郁结的愤懑，也终于一扫而光。

可是，家长们却要急疯了。他们抱怨着，嘶吼着，要将这些鸽子赶出赛道，以免误了他们孩子的大好前程。鸽子们懒洋洋，赶一步，走一步，形成一种有趣的对峙。后来，鸽子翻翻白眼，无心纠缠，纷纷振翅而去。

比赛，终于正常进行。一个个孩子，沿着既定的路线，背负超越年纪的压力，奋勇向前。我感到索然无味，私心里祈祷，再来一群鸽子吧。可惜，鸽子没有再回来。它们高傲地站在屋顶，俯瞰这一切，看透世情，袖手旁观。

原本，我还想要恶作剧，想用一只玩具兔，逗一下比赛的孩子，看他们是否会分心。但是，周围的家长，喊声像吵架一样，仿佛要撸起袖子去干架。吓得我屁滚尿流，赶快收起兔子，不敢打扰他们子女的前程，生怕他们生吞活剥了我。

可是，我真怀念那一群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