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合吃过晚饭,困得厉害,早早就睡了。谁知,这一夜是如此漫长,以至醒来脑子都有些迟钝。
睁开眼睛,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躺在猪圈里。行动不便,他想叫老婆陈凤帮忙。可声音刚出喉咙却变成了“吱吱”的叫唤声,杨二合被自己吓了一跳,当低头看到污泥里的蹄子时,终于确定自己变成了一头猪。
老婆陈凤走过来站在猪圈前自言自语道,“都吃完了,没浪费。”
猪圈内的杨二合,昂头对陈凤哼哼了两声。但看到她脸上诡异的笑容,被吓得缩紧身体躲在了墙角。
当陈凤带着别人围上来时,杨二合为配合她,特意证明自己是人非猪,让她救自己出去。难道当不成镇长,连人都当不成?可当它看到陈凤惊恐的表情时,才觉得自己可能连猪都当不成。
傍晚,趁着自家大门还未关,杨二合拱塌猪圈的围墙,狂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金黄的余晖中。从此,护石镇上的人再也没见过它。
有人说它被怪物吃了,有人说它跑进镇东山林里变成了猪王,还有人说它被张立山逮住了。因为饭馆的门口就放着个猪头人身的雕像,可张立山解释说那是招财的。以上多是谣传,没人知道杨二合跑去了哪里。
镇长变成猪,然后消失,这让他老婆陈凤松了一口气。也让镇中学老师杨敬文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饭馆老板张立山也暗自松了口气。
镇西乱坟岗的那头怪物,可不知自己背了这么多黑锅。这怪物已经在镇上乱蹿了好几天,而且没有镇上居民说得那么邪乎——身长一丈,青面獠牙。
毕竟,他还知道自己是这儿的人,但具体记忆已经模糊。
最初他醒来时,凭藉着从上方一个洞口洒落的微弱月光,可以猜出自己在深坑里。四周砌着滑腻冰冷的砖头,身下是黏稠刺鼻的液体。被困的晚上,他总能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着“…康”。时间一长,他就认为自己名字里有个“康”。
靠着那黏稠液体维持着生命,他花了很久,才学会沿着墙壁爬行。可白天洞外的阳光,总让他难以忍受。
在这个洞穴深处,还有几条蜿蜒的地道,不知通向哪里。他凭着本能,感觉到在镇上的某个地方的深处,有东西在召唤他,像是一颗充满能量的心脏。
一天晚上,他钻进地道后,七转八转却跑到了一间屋子里,不知为何看到其中几人时,恨不得咬死对方才好。可其中一人手中抱着的东西,却像太阳一样,能灼伤眼睛。
他又在洞内待了很久,恢复后去镇上,就是为了找到那跳动的心脏。如果可以,最好吃掉它。
护石镇新上任的宋镇长是从县里来的。不好喝酒,不好女人,唯独喜欢铺路修桥。距护石镇百里还真有一条龙治河,可无论是桥还是路,都结结实实的,总不至于毁了再修。
宋镇长知道镇上原有一座土地庙,被上任杨二合推倒盖了公厕。既然这样,修不了路就修庙吧,也是功德一件。
可一个镇长修庙,有点儿封建迷信的意思。思索再三,宋镇长决定建祠堂。即便自己离开护石镇,祠堂还在。最好再立个功德碑,首位写上自己的大名,岂不美哉。
宋镇长雷厉风行的劲儿,与当初的杨二合倒有些像。举行奠基仪式时,镇上居民多数都来了,学校也组织学生列队参加。毕竟镇长私下曾表示,谁要是不来,就是瞧不起他。还特意和校领导打过招呼,以显庄重。
镇中学由杨敬文带队,排在最西侧。学生们的队伍还好,可镇上的居民这边一堆,那边一块,乱七八糟地围在四周。从远处看,就像盖到一半的祠堂倒塌后,散落在四周的砖块。
看到乱哄哄的人群,完全没有想象中庄重的画面时,宋镇长不由得沉下了脸。可他马上要发言,只能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拿着喇叭站了起来。
“大家都安静一下。”镇长强压怒火说道。
没有任何效果。在人群的东南角,有十几个外村的人已经打起来了,具体原因不明。镇长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干部马上跑过去制止。可一会儿后,西边又乱了,又有几个干部赶去调解……
折腾半天,临近中午。镇长一直忙着安排人协调纠纷,没说两句话。这可把镇长气够呛。何止镇长?杨敬文也被气够呛。虽说现已到秋天,可北方素有秋老虎之说,特别在中午,热得厉害。学生们站三个多小时,晕了四五个。
杨敬文不是因为学生晕倒而生气。你晕别人没晕,只能说你身体素质不够好。也不是因为这仪式时间太长而生气,毕竟在教育局参加大会小会的时间都比这长。
杨敬文生气是因为让他带队!
带队倒也罢了,可要看带队干什么!如果学生们闹起来,知道的是因为天气酷热难耐,不知道的还认为是他杨敬文能力不行呢!看这情况再继续下去,学生们马上就要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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