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吧，张开你的翅膀

生活常常不能如意，但前路没有因此绝塞。张开翅膀，总能飞出一方天地。

隆冬，夜幕降得早，低矮的土房里，昏暗笼罩着火光。大河一家正席地围着炉塘沉默，只有燃烧的柴块偶尔炸出火星，啪啪，划破空气，仿佛要摆脱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生在这个贫瘠简陋的家，但相互陪伴的这些年岁还是有许多温暖。今天是大河生命里特别的一天，命运在此转折。他退学了，要去打工。作为家里的大孩子，他必须做出牺牲，且由自己提出。

一家人咫尺相对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劝告，此刻言语显得那么苍白，唯有沉默稍稍缓解气氛。父母无力供他继续上学的情况他早有觉察，而妹妹还小不能担待。该是有个转折的，只是比料想来得早了些，他在心里苦笑。

大河有个土妹妹，逢人他总如此介绍。每次说完不免让人笑一场，妹妹倚着他理直气壮，倒是大河每每把它深深印在心底。妹妹文静，纯洁，容易信人，是大河惯常的倾诉人，比父母尤有过之。大河平日总爱与她说事，每次她都专注的听，不问来去，不存怀疑。唯有今晚她不如往常，以她小小的年纪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她想说什么的却又怕家人分心伤神，最终暗自悸动。

相对许久，大河听见郊外的黄狗好像被什么动静惊了，咬了起来。他有些结巴，趁着与父母说，晚...了，休息吧。便带着妹妹向右屋去。起身的一刻母亲抹着眼泪，父亲则眉头深锁，沟壑纵横，丝丝抖动着嘴角。

躺上木板床，大河一时无法入眠，身体的劳累抵不去触痛。木板床垫有些单薄透着冷风，屋外大风呼啦一阵刮过，裹挟着沙土枯叶掠过屋顶，瓦板沙沙作响。他裹了裹被褥觉得今夜比往常更冷了。

哥，妹妹悄声喊。你还没睡吗？大河问。妹妹没有答，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哥，给我说说呗。大河想了好会儿，声音有些抖。妹，我要去城里挣钱，明天就去。为啥呀？那几天才得回来？妹，我是去城里唱歌的，你以前不总说我唱的歌好听吗？学校还发过奖状呢。到时候咱们会有好多钱。静静的土妹妹没有插话。许久。哥，可记得给我写信。好，好，睡吧，不然吵了爸妈。

次日，大河起得很早，妹妹也跟着起很早。忙着启塘笼火，帮父母和哥哥做饭收拾。不怎的太阳就晒到了村旁。大河收拾一番，吃些早饭，便和父母妹妹一起来村头的路旁，等着让农资的人一起捎到城里去。

农资的拖拉机来了，大河上车跟着突突的走了。他回头看了看父母，土妹妹和村子。父母好像又苍老了许多，妹妹嘟着小嘴，不停扯着衣襟。小小的村子则倚着山臂正从晨光中缓缓醒来。

到了城里，大河跟着乡里的其他中年人一起在工地干活。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勉强适应了劳动强度和生活作息。一次，准备换洗衣服时，大河发现口袋里有张黄纸折成的飞机。打开一看，上面是妹妹稚嫩的笔迹。“飞吧，张开你的翅膀。“猛地大河五味翻江，泪目朦胧，好想好想回家，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给妹妹写信。

当晚，大河跟老乡借了纸笔，他想了很久，改了很多，才勉强把信写好。妹，我不能骗你，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人。可你得好好学习争取考到城里，因为你是咱们家唯一的机会了。不要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想念你们。大河。

多年以后，生活早已变换了模样，大河与父母妹妹分别安居四方。但每逢回来，他总会驻足在村头的路旁，想起那段不平的岁月。岁月里酸甜苦辣和着土妹妹扑闪的眼睛和冰雪的笑容。

时光尘封了往事，却越发明晰存在。即使变换时空，他们配着土字的一片世界依然那么自然纯朴，透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