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名叫魏斯。前面在《三家灭智》中提到的魏桓子的孙子,三家分晋时,魏斯就是魏国的实际执政者。
史学界将三家分晋看作是春秋到战国的分水岭,分晋前为春秋,分晋后为战国,这一年是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即公元前407年。
进入战国,魏国在魏文侯的治理下,首先崛起,强盛于任何一个诸侯,当然也包括后来不可一世的秦国。魏国在战国时代,其人才济济之程度远胜于任何一方,这里我列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大家就知道了:乐羊、西门豹、吴起、商鞅、孙膑、庞涓、范雎、张仪、孟子……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魏国土著,有的在魏国当过官。当然这离不开魏文侯的执政廉明与知人善任。
选择两个典型的例子:
君仁臣直
魏文侯有一天问群臣:你们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君主?(我何如主)。大凡敢问这句话的君主都是极度自信的,当然也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手下一片阿谀:那还用问吗,肯定是仁君。
但是有个叫任座的人,比较耿直:您灭了中山,得到中山的土地,不把它封给你的兄弟,而是封给了您的儿子,怎么能叫做仁君呢?
这句话说的也太耿直了,当下气氛就僵住了,当时的风气大概还是先兄弟后子孙的。比如赵襄子就没有立自己的儿子为后,而是立了自己的兄长,就是那个三年之后竹简都找不到了的哥哥伯鲁的儿子为后。
气氛一度僵住,任座也就知趣地出去了。
魏文侯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但是还不死心,接着问翟璜: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翟璜不假思索地说:仁君。
魏文侯想知道理由,于是翟璜答道:臣闻君仁则臣直,刚才任座的话比较坦荡耿直,所以得出这个推论。
巧用逆定理:若满足条件A,则结论B;若结论B,则必有条件A。
这么说,虽然在数学上不太严谨,但是谁又不接马屁呢?何况是这么有逻辑性的马屁,至于逻辑性是否完备,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高!实在是高,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也开脱了任座。
所以文侯听到这个解释,大悦,又把在外面郁闷的任座叫了回来,以为上客。
文侯选相
魏文侯该立相了,但是不知道该立魏成还是翟璜,于是问李克。
李克礼貌地表示了推脱,说自己地位卑微,不适合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发表意见云云,文侯说你别装了,赶紧说吧!
李克感觉到实在推脱不了了,说了一段很经典的话:
君弗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
大意是:那是您没有仔细观察的缘故啊。观察一个人,要看他平时跟谁亲近,富贵的时候跟谁结交,得志时他的作为,失意时他的不作为,贫困的时候不屑于干什么。如果知道了这五方面,那么就足以界定一个人了,还要问我么?
文侯仔细思考了一下说:先生回去吧,我已经有决定了。
李克出来后,碰巧遇到翟璜,翟比较信息灵通,知道文侯叫李克就是咨询相位的人选。于是问他相位定了么?李克完全没有回避:定了,就是魏成。
翟璜不高兴了,同时也不服气地质问:
西河太守吴起,那是我推荐的;君上为邺城忧虑,于是我推荐了西门豹;君上要讨伐中山,我推荐了乐羊;中山拿下之后,没有人能胜任守城的职责,于是我推荐了先生你;君上的儿子没有老师教导,我举荐了屈侯鮒。你看我的简历这么漂亮,我哪里不如魏成?
李克直言:
先生把我推荐给君上,难道是想谋求大官么?君上问我相位的人选,我就是这样回答的啊!之所以知道君上一定要选魏成,那是因为魏成这个人拿到工资之后,把十分之一留给了自己,其余十分之九都用到了公事上,所以得到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君上都以老师对待,而先生前面说的那五个人,君上都以臣子对待,先生怎么与人家魏成比?
一番话把翟璜说得心服口服。
结论
李克真是个人才:对立相之事,魏文侯不问则不说,问了也不轻易说,说了也点到为止,不轻易卷入纷争。真是个老油条!翟璜问他相位的人选,他实话实说,坦坦荡荡。虽然自己当时只是点到为止说了那么几句话,但是能非常精准地预测到了魏文侯的心思,不得不佩服李克识人之智。
翟璜之坦荡也是非常令人欣赏,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在心里藏着,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后,能心悦诚服地接受,同时看他前面说得那一段话,举荐人才无数,也是个相才。
魏文侯则能够虚心听取臣下的意见,不端着,可以看出来,在魏文侯执政的这一段时间内,知人善任,人才济济,大臣之间也是坦坦荡荡,这样的国家不强大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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