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

图/文/霖山

以前去医院，我很少注意医院的走廊。

昨天我给朋友打电话，问她女儿考上哪所大学了？她说考上首都医科大学，我表示了祝贺。突然听见电话那头有个声音说：“查体温了！”

我问她，你这是在哪里？她说住院了，已经有三天了。我为了不影响她查体温，很快挂了电话。

今天下午我提前下班到医院看她。找到住院部，在大厅领了探望病人的小纸条，把它递给闸机门旁边的保安，保安让我通过了闸机门。

住院部的大厅人很多，办理住院和出院的病人和家属排长队。来探病的人们必须从大厅通过，才能走到电梯。应该安静的医院人声鼎沸。

我按朋友的提示，坐电梯到了11层，走出电梯，向右看，写着“骨肿瘤科”。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是癌症吗？没有医学常识的我经常把肿瘤和癌症等同起来。其实不一样，恶性肿瘤是癌症，良性肿瘤不是癌症。

医院的走廊没有椅子，我走到墙边靠墙而站，用右手按住心脏，希望小心脏不要再这么狂跳。

我不禁想起，在她女儿5岁那年她先生出交通意外去世。她的整个世界都坍塌，她还大病了一场。

夫妻俩一起养孩子都不容易，更何况没有父亲的孩子，个中艰辛可想而知。记得她女儿青春期逆反心理很严重，厉害的时候，十多天不跟母亲说一句话。朋友跟我哭了很多次鼻子，她以为家庭教育很成功，可是这青春期让她很伤心。

后来她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有几个各方面条件不错的男士追求她。为不让女儿看继父的脸色，她下定决心独自抚养女儿，对追求她的人表明，等女儿考上大学后，再考虑个人问题。

我们是好朋友，什么心里话她都愿意跟我说。这不，怕我担心，连自己的病情都没有跟我说实话。

医院走廊里有7—8个人。小姑娘带着哭腔打电话，满脸愁云的小伙子在喝水，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在抽泣，胖胖的中年男子跟医生陪着笑脸低三下四求着什么事，两个护工有说有笑小声聊天。医院的走廊仿佛是一个微缩社会，尽显人间百态。

过几分钟，我缓过神，调整呼吸和表情，走到骨肿瘤科护士台，说朋友的名字，住21床。护士查看记录，说我可能弄错了，21床是男士，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

要找的人找不到，应该着急才对，急脾气的我，第一次因为找不到人感到欣慰。心想，她不在这里，很可能不是癌症。

我问护士，这一层还有什么科？她说还有内分泌科，走廊那一头就是。

“哦，对！内分泌科。”我自言自语提着水果，捧着花，满头大汗走到内分泌科。她就在护士台旁边溜达，等我。我高兴地说，你在这里太好了。

她仔细看着我的表情，“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啥事没有。

“不对，你刚才哭过。”心细的她不放过我。

我坐在她的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她给我拿了一瓶矿泉水，把水果和花放好，“你又乱花钱！来看我，还买这些干嘛？”

我开心地说：“就给你买，我乐意。”

她又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刚才走廊里走错方向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笑得前仰后合， “霖山啊，霖山，你这个马大哈。我明明告诉过你，是内分泌科。”

我很不好意思，“在楼下拿纸条的时候，我还跟人家说内分泌科。可是你又说了出电梯向右走。我没有常识，可以了吧。我向右走，就到了那边。”

她还在笑，“你可能坐了对面医护人员的电梯，那个电梯出来右边是骨肿瘤科。”

“没注意，可能是。电梯来了，我就上了，里面没有其他人。”

我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她笑着笑着眼角流下了泪水，“就你心疼我。”

医院的走廊走错方向，这心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