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小短篇 | 一顶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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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丁一和武二跟着其他工友一起排队打饭。队伍排得老长，像条蛇一样在大厦底部蜿蜒开去，直到大厦的拐角那里才看到头。

丁一抬起头来看着未完工的大厦，逐渐亮起的天光里，大厦的上半截被染成红色，中间斜着切了一道，往下全埋在阴影中。丁一稍微眯起眼，注视着大厦的十七层，那里也藏在阴影中，尚未被晨光照到。

半年前，李三就死在十七层，被一块落下的钢筋砸中了脑袋。其实李三本来不用死，可是他当时很奇怪地没戴安全帽，于是一命呜呼。后来整理遗物，什么都找到了，唯独那顶安全帽不见了。

工地为此停工整顿了快一个月，大大小小的部门来检查了好几轮后才恢复施工。李三的死被认定为安全事故，家里人来工地上哭闹了几天，最后按照赔偿标准给了钱，回去处理后事了。

李三死了，丁一和武二都很难过。他们仨是从一个村子出来的，从小玩到大，彼此之间连小鸡鸡长什么样儿都一清二楚。三人都不爱读书，高中毕业后就约好一起出来打工。

武二推了推丁一，说：楞着干啥，往前走咧！丁一回过神来，往前蹭了两步，回头对武二说：三子已经走了半年了，也不知道他家里人现在怎么样。

武二直叹气：唉，我对不住三子，他出事那天我家里正好有事，只能回去，等我回来三子已经没了。

丁一也说：三子刚出事，你第二天就回去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我都忍不住想骂你！

武二眼睛都红了：等这次回家，我要买瓶好酒，去三子坟上跟他好好喝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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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大家都开始上工了。丁一在十七层，武二在十九层。丁一和其他几位工友挨个到供着李三牌位的灵台前拜了拜，这才开始干活。十七层到二十层的楼板没有合拢，空出一大片天井似的空间。自从李三死后，这几层的施工进度就暂停了，最近才恢复。

丁一拎着风钻来到一面墙跟前，从腰带上取下小木板，上面写着今天需要钻孔的位置。他把测距仪放在地上，一边看板子，一边输入位置的数据。按下按钮，墙上出现了几条红色的亮线，它们交叉的地方就是丁一需要钻孔的地方。

丁一双手举起风钻，把钻头对准了第一个交叉点，开始钻孔。隆隆的噪音刺耳极了，丁一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聋。大概三十秒后，风钻达到了预定的深度。丁一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把风钻抽出来，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钻孔的位置，又看了看小木板——坏了，位置数据输入错了！丁一赶紧向测距仪输入了正确的数据，红光再次亮起，这次交叉点落在了钻孔右边将近二十厘米的地方。

丁一恨得龇牙咧嘴，回头工头发现了，自己这个月的奖金又要泡汤了！他捏紧拳头，小声骂了几句，又忍不住凑到那个钻孔前，往里瞅着，想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孔填上。

钻孔深处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闪了一下，丁一很诧异，这墙是混凝土浇筑的，怎么会有杂质？他打开手电往里照去，那东西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显出塑料的色泽，看着十分眼熟。

丁一突然一机灵，这难道是……他来不及多想，打开风钻立刻开始在钻孔的周围打新的孔。过了一会儿，几个孔连成一片，那东西渐渐露出更多的部分，原来是一顶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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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墙里挖出来的安全帽证实是李三的，工地上顿时议论纷纷，大家都想不通这顶安全帽是如何跑到墙里面去的。有人猜测李三是自杀，把安全帽故意扔了；有人觉得帽子是不小心掉进去的，李三还是死于意外；还有人觉得李三是被鬼害了，这片工地以前是某大户人家祖坟，云云。

警方也被惊动了，安全帽是关键的证物，突然出现了，警方对李三的死因又起了疑心，派了两个警察过来调查。不过一时半会也没查出什么，问了丁一几个问题就回去了。

丁一和武二聊天的时候，都觉得这事情很诡异，李三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怎么会把安全帽弄丢呢？武二想起死去的好友有点悲从中来，去商店买了瓶白酒，在宿舍一个人喝着。丁一见了，也过去跟武二一起喝了两杯。

半夜，丁一迷迷糊糊地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看，是武二。武二瞪大眼睛看着丁一，小声说：我梦见李三啦！他给我托梦，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交代，让我去十七楼！

丁一觉得自己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晕晕乎乎的，听着武二说话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他看见武二穿起衣服打算往外走，猛然想起武二刚才说的话，突然清醒了一点，站起来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来到大厦跟前，顺着楼梯爬上了十七楼。丁一正想吹吹冷风醒醒脑，突然听见武二低声惊呼道：李三！是你吗李三！

丁一看着武二，只见他正瞪着天井中的某处，像自言自语般说着话。丁一顺着武二的目光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丁一忍不住向那里走去，想看看李三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丁一的脚突然被缠住了，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用钢丝绳做的套子，牢牢地套住了自己的右脚。丁一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他回头看去，发现武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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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武二的声音突然从天井上方传来：兄弟，为什么是你？我把李三的安全帽埋得那么好，怎么偏偏是你把它挖了出来？

丁一大惊：什么？李三的安全帽是你埋进墙的？！你究竟做了什么！

武二空洞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说不出的诡异：我和李三都爱买彩票，这你是知道的。半年前，我和他买了同一期的彩票。开奖之后，我什么也没中，可他却中了1000万的大奖！1000万！他妈的，凭什么是他不是我！！

丁一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不敢相信地望着黑暗的高处。武二还在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我不服。我也想要那1000万，可李三那小子故意躲着我，不让我看到他把彩票藏在哪儿！我只能趁他睡觉去翻他的东西，可是到处都没有！最后，我看着他的安全帽，终于知道了他把彩票藏在哪儿！

丁一开口了：于是你把他骗到这里，杀了他？安全帽是你藏起来的？钢筋是你扔下来的？

武二的声音很狰狞：没错，哈哈哈，就是我。我花了老大的心思把他在半夜骗到这里，用陷阱困住了他，就跟现在困住你的陷阱一样！接着我从二十楼扔下钢筋砸死了他，就跟我马上要对你做的一样！我拿走了他的彩票，又把安全帽扔进混凝土料斗里，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起安全事故！我告诉你，谁也别想挡老子发财！

丁一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姓武的，你怎么好意思这样对你的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还没一张彩票值钱吗？

武二也骂起来：别跟我谈兄弟，老子只认钱！你以为我真的是家里有事？我那是回去避风头，顺便把彩票的钱取出来了！老子做这苦活累活已经做够了，今天杀了你，我再想办法躲一阵子，然后，我就要过有钱人的日子，我要回家娶漂亮媳妇！

上方传来钢筋与地面的摩擦声，和武二吃力的喘息声。丁一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死期。突然，一阵极度惊恐的喊声传来：不！这不可能！李三，你已经死了，你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啊！！！！！

喊声由高到低，越来越近，丁一的不远处传来可怖的重物落地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过了好久，丁一缓缓睁开眼，武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手脚扭曲，姿势怪异，满头满脸是血。他的两只眼睛圆睁着，直直地瞪着丁一。丁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半是恐惧和悲伤，一半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他向上望去，浓郁的黑暗沉默着，仿佛无言地注视着这一切。

三子……三子……丁一呢喃着李三的小名，那黑暗却保持着沉默，不再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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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90天成长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