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今天,我还盘踞在深山,遗忘了城市的喧嚣,遗忘了四季,我以一种姿态“归隐”在了山林。
大山,是现实生活的一个巨大缩影,平静中显露着真实,真实中透着细碎的忧伤,有留守儿童的孤独,也有有留守老人的期盼。
01
去年的这几天,在本该穿短袖的季节,我还穿着毛衣,气候不适宜,一下雨就感冒。每天从早自习到晚自习都是满课,讲课讲得口干舌燥,早上基本是空腹的,没有早点,距学校七百多米外,有一两家小卖铺,会卖方便面、蛋黄酥、火腿肠这些零食。
也买了很多,但基本上被我一会功夫就消灭了。饮食、气候都非常不习惯,遇到值周的时候,还要查宿舍,守学生,基本都到一两点才能睡,第二天六点多就会被学生的敲门声给吓醒,要么就是某个家长送孩子到学校了,找我拿钥匙去开门,要么就是“老师他把洗脸水溅到我的脸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后来一变天我就感冒,咳嗽。去村医那里开了很多药吃,足足买了五六百的药,很多药都是拜托村医去市区给我买的,但因为没有当地医保,不能报销药费,加上去了三个月,学校连基本的工资都没有按时支付。
也想一走了之,不愿再待下去,但这不是普通的职业,教书育人本来就是秉持着教化学生的目标,频繁更换老师,对学生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所以病情一拖再拖,最后变成了肺炎,一旦深夜就咳得非常厉害,加上肠胃病的缘故,整个人几乎瘦了七八斤吧,我去得时候有45斤,后面就只有38了,大山上风特别大,我想如果再瘦一点估计我会被风给吹到山下去,山下就是怒江,怒江的东岸就是临沧,看着很近,可实地距离却是非常远。
02
生活虽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美好,可生命的空白却因一张张笑脸而填满。因为生病,所以我隔三差五的都要去村医那里拿药。像金嗓子,还有急支糖浆那些我差不多吃了一箱,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村医距学校700米左右,虽然路上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但周围都是山林,风一刮周围的叶子也会发出簌簌地声响,让胆小的我有点瘆得慌。吃过晚饭我会叫班里调皮的孩子带路和我一起去看医生。
村医室是由一个破旧的石头房改建的,像农村很平常的院落一样,院子里有大树,有大门,还有堂屋,医生看病就在堂屋里面,去的那天,村医室里客厅门紧锁,打医生电话才知道他去打麻将了,而原本答应我从山下给我带的药也没带,电话里告诉我再等几天,等他有时间下山再给我拿。
身体越来越不好,咳血、便血、呕吐,想通过手机淘宝买药却没有快递,只有农村淘宝,但时间特别长,连服务站都没有,想请假去市内治疗,不发工资,请不到假,夜里胃疼的满头大汗,几天都吃不下饭。
去找村医的那天已经是苦撑了好几天,在得知药还没有拿到山上时,我无助地蹲坐在路边,两眼黯淡无光,学前班的调皮大王何浩看出了我的难受,平时调皮霸道的他跑去路边摘了几朵桃花给我看,看着这个平日里拿他一点办法的小霸王,我竟有了几分感动。
摆弄桃花的小霸王他边走路边看回头盯着我看,我说你老为啥盯着我看?他笑眯眯地说:“小张老师,我觉得你长得真像电视里的明星。”
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可能看出我不信,又继续说了,但这次是用保山方言说的,“你的模样,和那滴滴笑容真得就是电视里的明星,我家电视里有的。”我看他乐得嘴都合不拢,逗他说:“那小张老师美不美?”“美啊,小张老师是城市来的,我回家都跟妈妈这样说。”
从那以后,他似乎不那么调皮了,天天跟着我,期待着我再带他出门去摘桃花。
孩子就是这样,他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认识你,也会用给你展现他独特的一面。
03
当我告诉他们,我要走了,这件课是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他们都发出惊叹,背后总会有着十万个为什么,我知道他们的确是舍不得,而作为一个非编人员我也很舍不得。
说到这,有点想感叹一下现下的教育,农村学校师资短缺,可每年的特岗教师都偏向于师范类学生,不是限户口就是限专业,不一定师范类的才能教好学生,教育的局限性却也这样硬生生地把我的梦想摧毁,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完成当老师的梦想。
这个季节,很想念他们。
我知道他们也许早就忘了我,可我还没有忘,我在努力成为一个公办教师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偏,我想也许这一辈子都做不了老师了。
今天,我在的城市暴雨连绵,我想起了很多旧时光,想起自己一个人走山路,想起自己一个人穿梭在山林中,内心的悲伤与害怕袭来,如今我依旧没有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这几天全社会的舆论都围绕着“空姐遇害案”也让我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不久前有简友问我这样的问题:
“白露姐姐,你一个人去支教,走山路,不害怕吗?”
我承认我死要面子活受罪,但害怕又有什么用,既然选择了,就得硬撑下去。
看过一篇女大学生在支教途中被拐卖的故事,令我毛骨悚然,庆幸自己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叩谢神灵。
看了那么多声泪泣下的文章,我发誓以后不会让自己去冒那么大的危险,生命是自己的,我一定有好好保护。
课堂游戏 格桑花下的他们04
当一个人走在那荒无人烟的山路时,我又何尝没有想过最坏的打算。以我的性子遇到坏人我是一定会和他同归于尽的,所以,每次出门都会带好防身用的刀,司机一般不会让带着坐车,我一般都是放到山下,等回来的时候再取。
人生在世,如果你不出去走一走,你真得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多姿多彩。
我习惯于一个人背上简单的行囊,坐着大巴,虽然晕车,可我依旧乐此不疲,我也通过长久以来的坚持,基本治愈了我的晕车症。
朴实的老乡,暖和的火堂,这是我对外面世界的第一幻想,但我发现我错了。
我的身边只有一群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妇女,她们总是以极其不安的姿态看着我,看着外面这个世界。
第一次看见和自己同龄的女孩骑着一辆男士摩托奔驰于崎岖的山间时,除了佩服她们的本领外,我没有更多的感触。
她们会把她们身上的一些不好的习惯带给孩子们,告诉孩子到学校里来看见老师好一点的东西可以带回家,告诉孩子晚睡可以不用洗脚……
所以,我不喜欢这儿的人,除了那些孩子。
看着那些无辜的孩子被动地灌输这些习惯时,我总是希望我会是天使,带着他们远离这个地方,梦醒后,我还在原地,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只愿在余生可以用自己微弱的力量传递一些好的东西。
我也希望自己留在他们心里的模样一直都是那个有着电影明星的笑容一样的女孩。
把我的坚毅与勇敢留在那片大地,有一日,顺着那片足迹,我能找寻到自己最真实的记忆。
祝远方的孩子一切都好!
祝我在温暖的阳光下依旧喜笑颜开,坚定地去努力,去追寻!
2018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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