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三年级的那年,我太爷爷走了,我跟着父亲回老家,红砖白壁的院落,长方形的围墙南北长三十,东西宽二十五,院落坐北向南,东屋西墙,门开向南,在南墙的东角。木质双开门,走上三层小台阶,跨过门槛,门朝内开,上有门檐吊灯,左右门神画像。
入得门来,右手边东南角一小厨房,厨房向北,一间东房坐落,东房往东留白至东北角起一台阶,东北角一间小厢房称为下阁子,西北角一间小厢房称为上阁子,中间一间堂屋,三方相连,堂屋两边向南各延伸出两面墙,将堂屋与两间厢房隔开,仅留一肩宽的过道。
东墙的房屋离地一尺不到,北墙的房屋离地一尺半,平台起于屋前一米宽处,堂屋前方平台三米有余,下有台阶,平台长十多米有余,似唱戏的台子一般,也称做台子。平时闲暇,聚来两三邻里,闲话家常,晒晒太阳。西南角是一处菜园,下地三尺,南墙西角有一小洞,平时下雨,暴雨之时,水皆自此而出,菜园自西向东长十五,宽十。园子南面一颗枣树,园子中间一颗梨树,园中自西向东开出几条田垄,园子东、北载满鲜花。
儿时夏末秋初之际来过,满园花开,姹紫嫣红,青黄的早酥梨挂满枝头,一口可以肯出水来,脆甜可口,枣树也结满了青枣,满目青绿,园里的菜花、龙豆、茄子各种蔬菜散发着清香,一阵风吹来,沁人心脾,驱散夏日的烦闷。
那时的我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只是平日的姹紫嫣红已被抹去,只剩下来来往往的白色,耳边传来的悲歌,还有一声声的哭嚎,跟着大人们跪在草垫上,一张张黄纸放进盆子里,在火光中燃烧、在火光中绚烂、在火光中燃烧,化作黑色的灰,化作青色的烟,在天空中不断飘远。
有人撕心裂肺,有人干哭无泪,也有人谈笑欢颜,不知谁喜谁悲。我趁他们不注意,在钻进堂屋里,屋里围满了人,灯烛香火,瓜果贡品,说不出的神圣,曾今给过我糖吃,逗我开心的太爷爷,静静的躺在屋子中间的冰棺里,面容枯槁,神态安详。我不知他怎么了,只是知道他不能再陪我玩耍逗我开心了。
我听见旁人说,太爷爷走的时候是晚上,正如他活着时候温和,走的时候也安静,他们说他死了。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我只知道他被埋进了土里,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只有在梦里,在回忆里,才能听见他的欢声笑语,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淡了,几乎消散了,少有人提起,少有人记忆,只有在坟前,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只有跪着还能体会他的温暖。
只是一代又一代过去,正如我们不曾记得他的父辈,我们的后背也会将他忘记,遗忘在时光里,就连他最后栖身的小土堆,也会被风抹去,那时我懂得了死亡所蕴含的意义,就是将我们曾经所有过的痕迹一点一滴的抹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永恒,爱上了不朽的的味道。凡在时光中所能美好的存在,都会受到我的偏爱。也曾迷失过,也曾放弃过,后来想想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我应该留下些什么,或者倒在不朽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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