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些不习惯韩医生连续几天不在家晃悠的日子。
尽管很多时候他在家我们也不是有太多的话要说,都是各自忙各自的。白天大人上班,孩子上学,留下一个空落落的房子,像个善意又温暖的老人,守护着一家人带着我们独特气息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物件。
到了晚上,我们就像归巢的燕子,陆陆续续带着一天的收获和果实,或许也有失落和挫折,回到这个我们一点点衔泥筑起的温暖的巢穴。她又像一个巨大的怀抱,把我们一家四口紧紧拥在她的臂弯里,消融我们的疲惫,舔舐我们的伤口,给我们无限的安全和踏实。
一家四口有时候呆在一个房间里,但又互不侵扰,谁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乎;有时候大家又因为不同的目的晃荡在各个房间里,因为又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谁也不去过问谁在干嘛;很多时候又有很多的交集,比如,煦儿有题目不会做啦,韩医生就会过去辅导一下,或者阳阳想读哪本故事啦,又大声地喊我给他读故事,又或者我突然想聊天啦,就站在韩医生边上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但是,不管是几条平行线,还是相互交叉着的直线,只要四个人都在,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大家的心里都是安稳的,踏实的,有一种温暖而又平和的气息弥漫在这个叫家的角角落落里。这,应该就是家的模样吧!
所以当韩医生说科室派他去广东学习几天的时候,我和孩子们都觉得仿佛正常的家居生活被打乱了一样,就如同书本该放在书架上,不知道怎么突然被放到了厨房里带来的那种错乱感。
韩医生呢,尽管对这个他还没去过的城市,以及接下来的学习抱有很大的期待,甚至是兴奋,但是似乎并不放心我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晚上独自带着俩孩子。临走前先是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下,然后对我是各种交待和嘱咐:烧好早餐的时候别忘了关抽油烟机,给电瓶车充电的时候别忘了开墙上的那个控制开关,晚上睡觉前一定得把防盗窗和防盗门关严实了……出门前还是一百个不放心,又加了句“有啥事儿赶快给我打电话”。
唉,有谁能想到这个在外面有点冷的大男人在家里会这么婆婆妈妈的呢!很多时候这个老婆在他眼里智商大概是低到负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看上去特别侮辱人智商的交待和嘱咐。
韩医生从上了高铁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发来照片,那几天里他发了无数张摄影技术确实有些糟糕的照片,但是内容真的丰富多姿。因为我也没去过广东,他会发来当地的美食,他路途中看到的有特色的老街和建筑,以及我看不懂的那些顶尖级专家的操作……有时候还会配以语音解说。就这样,我好像跟着他也去了趟广东,在广东的大街小巷里走了一遭,闻到了广东美食的香味,也看到了他描述中的那些喜欢穿大短裤和拖鞋的广东人……
恰巧他走的那天晚上,几个月没生过病生龙活虎的两个孩子齐刷刷地发烧了,又是无力又是咳嗽又是嗓子痛。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韩医生发个信息告诉他这个极为讨厌的事情,可是信息内容编辑了一半我还是删除了:告诉他也没啥用啊,远在千里之外又解不了燃眉之急,除了让他担心给他的学习添乱之外毫无用处。反正孩子感冒也不是啥大问题,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其实你看,他的老婆智商和情商都是在线的。
孩子们体质都很好,吃了点药片全都很快抗了过去。在韩医生不在家的那几天,一切都安然无恙,家里既没有乱七八糟,也没有被盗,更没有起火。
除了孩子们生病我没有告诉他,其他的皆一一汇报。“辛苦啦!回家给你带礼物!”韩医生很快回复,并给了一个大拇指。
晚上7点多的飞机,他很早就赶到了机场,还给我发来了一架飞机的照片。
“怎么这么早去机场啊?”
“想回家了,怕赶不上误了飞机。”
那时候我正坐在一个饭店的包厢里,夕阳散发着暖红的光,背后落地窗外万物葳蕤,一栋栋的高楼沐浴在太阳的余晖里。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轮廓,心想,这个既没有沉鱼落雁之貌,又没有横溢才华,扔在人群里都不能第一眼找到的女人真的很好命呢!
“我今晚在外面和同事聚餐,可能会回去得有些晚,下飞机了给我发个信息。”
晚上九点钟,韩医生发来信息说:“下飞机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家。告诉煦儿给他买的枪因为带不上飞机,只能寄回来,过几天才能到。免得我到家的时候他又失望。”
立马把这份细心的父爱告诉了煦儿,这个八岁的孩子显然被爸爸的体贴打动了,羞涩地笑着说没关系。
约一个小时之后,这家伙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大大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的是有广东特色的零食,给煦儿和阳阳买的各种玩具。当然也有我的一份,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由一些木制的黑色小圆珠串成的手链,质朴,文艺,关键还便宜,才59元。没来由的喜欢,立马戴在了手腕上,和他之前送我的一个串着小猪的红绳手链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喜欢的可能不是这些小首饰,我对这些从来没多大兴趣,只是这份不管走到哪里都在的惦念让我无比欢欣。
“这脸怎么那么红?”这家伙捏了捏我一脸的横肉。
“不是把红酒杯都发给你看了嘛!晚上和大家一起喝酒了,一喝就上脸,不过真是喝的挺多的,比以前都多。因为那个……”
“哈哈别解释了,我又没说不让你喝,想喝就喝呗!”他哈哈大笑着打断了我后面准备的解释。嗯,通常都是不关心我在做什么,为什么那样做,总是笃定地说,“你想做就做,喜欢就好。”
抬头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脸因为酒精的作用真的像猴屁股一样红。
孩子们在客厅里安静专注地玩着爸爸带回来的玩具,韩医生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不知道他要干嘛。我对着镜子用洗面奶洗着猴屁股一样的脸。房间里一片静谧,偶尔会有流水的哗啦声,韩医生的拖鞋踩着地板的嗒嗒声,孩子们偶尔的自言自语声。
我们在家这个温暖的大怀抱里各自忙着,互不侵扰。彼此有自己的自由,然而又因为我们被家和爱这个温暖的纽带牵连着,又彼此为自己设了边界,不会任意妄为,互相信任,互相谅解,互相挂念。因为你在,还有你在,大家都在,所以踏实,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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