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似乎活在一个被乡村边缘的世界里。童年的记忆里,只有自己的渺小和卑微,胆怯地行走在村子的窄巷里,摸着墙根低着头,生怕哪家门口走出来一个大人,我不知道会被赋予什么脸色。
儿时家贫,我也在内心感到卑怯。在那个人口不过三四百的村落里,我像一只落荒的小狗,总觉得自己那般狼狈。到了上学的时候,一件难忘的事,令我的遭遇雪上加霜。
曾被边缘的乡下人:难于追寻的乡情乡谊记得读小学时,我所在的中心小学选拔一批学生参加全乡的一次考试,我作为其中一员,考试名次并不靠前,大概在参加考试的十几个人中排在倒数。我的哥哥比我高一个年级,他在他的级部考取了全乡第一名。成绩在学校的墙上张贴出来,我恍惚看了一眼,周围认识的人都对我的哥哥一片赞誉声。
那次之后,父亲在和村里的大人们聊天时,总会说,我家老大考试是全乡第一,老二在全乡倒数啊。我在一旁听到,羞愧到无地自容。
然而,事实上,我并不是全乡所有学生中的倒数,那次考试也是选拔了成绩比较优秀的学生参加的。我在那所中心小学的百余名学生中起码能排到十几名。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那样对别人说。我也不敢争辩,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件事以后,全村人都知道了我们家里的两个孩子,学习成绩一个拔尖,一个垫底。如此一来,我更觉得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走在大街上,生怕见到大人,生怕被大人嘲笑是个笨学生。
岁月好难熬。初中的时候,我基本保持班里第一名的成绩。但是,惯性的力量还是让我在全村人面前不敢抬头。后来,我考出了那所中学全校第一名的成绩,但完全没有让我卑怯的心理有丝毫改观。
村里的人,我并不全都认识。有些大人我根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论辈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也完全不想认识他们,总感觉他们的眼睛背后,有很令我恐惧的深意。无论如何,曾经年幼的我,对高大威猛的大人,有过极为深刻的被压迫感,多年以来,并未被释放。
后来,我跟随哥哥的脚步,考取到全市最好的高中,虽然成绩不算拔尖,但后来证实我考取的大学比我哥哥考取的似乎要好一些。
大学毕业时,我听从父亲的建议,也如了父亲的意愿,拥有了现在的外界看来稳定的工作。记得我参加工作时,父亲在远方的村子里点燃了两挂响鞭,晚上还放了烟花。仿佛我可以扬眉吐气了。
然而,我却并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总感觉怯于回家,怯于面对那个村子的人。
工作后回乡,村子里的大人们似乎也变得卑怯了,有的大人还主动和我说话。我硬着头皮支吾几句,但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多希望,在我幼年之时,他们可以像现在一样慈眉善目的对我。那时候,我是被乡村边缘的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孩,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如今,他们在意了我的存在,而我却丢失了一份珍贵的乡情乡谊。
乡村在一片尘埃中朦朦胧胧,我不想回去。如果不是爹娘在这个村子里,我应该是不愿意回去的。比如今年的大年初一,我并没有回去,因为爹娘在青岛哥哥那里守着新添的孙女过年,所以,那个村子也就和我没有联系了,我也心安理得的没有回去。
那条通往村头的岔路口经过了几次,我并没有转弯,只是感觉心底空荡荡的,我似乎是一个没有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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