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习心理学的过程中,伴随着对自身问题的觉察,自然想到很多和我母亲不良的教育方法相关的往事,而很少会出现我父亲的身影,这并不是说我母亲是个很残酷、不称职的母亲,而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父亲很少参与到我们的教育里。以前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亲和当时很多年轻人一样,常年在外打工。每次逢上父亲回家,我和我姐都会非常高兴,因为父亲的行李箱或手提包里总是会有很多一毛的硬币,夹杂些许五毛或一元硬币,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其瓜分得干干净净。父亲的教育理念是让孩子自由成长,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所以与我母亲有关的记忆居多。
母亲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丽姑娘,自从那年嫁给我父亲,便开始了漫长的柴米油盐的生活。岁月无情。
母亲很关心自己的孩子。在我那个村里,大人生了孩子后,一般放在爷爷奶奶家寄养,自己则去外打工挣钱补贴家用。爷爷奶奶那辈人是讲究节省的,冬天的时候,我们常用失去弹性的袜子扎着秋裤,然后塞进松紧都老化到失去弹性的毛线织的裤子,再套上磨旧了的棉裤。上衣外套上总有洗不掉的污渍。夏天的时候,小孩子大多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脏脸,那是被风干了的用手横着揩鼻涕留下的痕迹。
记得一个下过雪后的早晨,我穿好衣服站在门口屋檐下,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大地,想起了一个词:银装素裹。前面那户人家房瓦上覆着雪,烟囱里冒出淡淡的炊烟,雪水滴答滴答从人家的屋檐下滴落。下午时候,母亲出现在屋前巷子的白雪中,她还给我买了一双黑色的里面有绒毛的鞋,穿上之后暖乎乎的。我特别记得那个冬天。
有一年夏天,那时应该四岁左右,夜晚我起来尿尿,没开灯,摸着墙就去了。回来的时候没把握好腿和床之间的距离,踏空了,结果眉毛中间位置磕到了床角上,母亲吓坏了,连夜送我去了医院。母亲每次想起了都说很后怕,浑身鸡皮疙瘩。
母亲是陪着我们长大的。在小学的时候,我姐有颗牙齿长的位置不太好,和另外一个牙叠在了一起。俗话说就是:长了颗鬼牙。由于放在奶奶那寄养,爷爷奶奶并不在意也就没带去拔牙。母亲从外地回家看望时发现这个情况,立刻带着姐姐去拔了牙。也因此感到孩子在爷爷奶奶那得不到好的照顾,便停止了外出打工,专门留在家中照顾我俩。从小学一直到我和我姐都上了大学,只中断了半年。在村里同辈的孩子里,很少有像我们一样有父母能够陪在身边这么长时间的。
母亲是一个很勤劳很能吃苦的女人。村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上我母亲。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男人在外挣钱,女人陪孩子在家读书。要供孩子读书,还有一家四口要吃饭。这种情况下男人的经济压力是很大的。但他们的女人常常因为孩子上学去了而无所事事,常常打麻将打扑克,借以消磨时日。母亲从未参加过这些活动。初中时,母亲在中学旁边的伞厂里做伞,按件计工资,母亲一天要做好多好多。高中,搬到了市区,母亲就在出租房附近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在用餐高峰期之前回家给我们做好饭菜。中间搬了一次家,换了一家饭店。后来那个饭店好像关门了,母亲又找来了一架缝纫机,凭着以前学过裁缝,在小巷门口做些缝补活计,三块五块地赚够了我们每个月的开销。寒来暑往,我成绩差去念了大专。姐姐没发挥好选择了复读,母亲带着她的缝纫机去了另外一个巷口,三块五块又是一个寒暑。姐姐也顺利考取了二本。
母亲仍然没空下来,在老家镇上倒腾了一家窗帘店,因了年轻时学过裁缝,在伞厂的时候也学过电动缝纫机,两三年下来,也是小有起色。回到村里,那些人见到母亲都说她好厉害,培养了两个好儿女,还开了一个窗帘店。可是那些人看不到的是母亲所经历过的苦,受过的累。
我不喜欢用能吃苦来赞美母亲,因为我并不觉得吃苦是好事。吃苦,总是没有办法、被逼着吃的。但不得不承认,母亲吃了很多苦。
这,是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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