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凤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如果,不从这个火坑里跳出来,必死无疑。
听到张二拿钥匙开门,田凤的心像一张揉得绵薄的纸浸在水中,连魂也不在身体里。
“还他妈没做饭,老子饿死了。”张二一高一低的腿,走起来像一条船在惊涛骇浪里颠簸。他不像一般身体有缺陷的人,感到自卑,或者怯懦。他自小的压抑烧成一团火,霸道与手狠磨成一把锃亮的刀,把田凤砍杀的没了活的念想。
有一次,田凤想了半夜,鼓足勇气把被子盖在张二的头上。可是,看似瘦小又残疾的张二却力气大的吓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翻身把她压住,左右开弓打得她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她在家里整整躺了半个月。
“张二,我求求你,离婚吧。”田凤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田凤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嫁张二时,只看到张二有本事儿,买得起房,就没看出这是个恶魔。
“离婚,我花钱把你娶回来,就是伺候我的。你想的美!”张二横着脸,抬起胳膊抡到田凤的头上。田凤倒在地上。
“你给老子好好的呆着,老子挣钱养活你,你还敢离婚。除非你死了!”张二提着工具兜出去揽活了。田凤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拉开药箱子,只要抓一把安眠药吞下去,一切害怕、惊惧、折磨都消失了。反正没有孩子,父母又远隔千里。可是,药在嘴里快熔化的瞬间,田凤脑子里突然迸出一幅张二向年迈的父母要人的血腥场面。
死了,一了百了,在张二这里行不通。
行不通。不能死。死了白死。
田凤在地板上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梳洗打扮去了好姊妹仁鲜桃家。
鲜桃的脸抹得像刮了白瓷腻子,嘴像喝了血。
“桃子,姐这两天不太舒服,想包顿饺子。你去我家,帮我剁剁馅。”
“行。”
“哎,凤姐,你再等我一下,我把那件新买的裙子换上。我偷买的,没敢让我家那个知道。知道了,又不高兴了。那是个抠门货!”
……
“鲜桃,你姐夫给我买了双鞋,跟儿太高。姐穿不了,你穿哇——”
“姐,大小正合适。真好看!”
“你老说我姐夫对你不好,我看挺好的。我姐夫多有本事儿,你看你们这房子装修得多好。”
“姐,你这金手镯有多少克?我试试,看有多重?”
“我姐夫还没回来!?我上次炒得溜肥肠,姐夫说挺香。”
……
“鲜桃,姐回趟娘家,大概半个月回来。你帮我照应一下你姐夫。抽空儿给做顿饭。有个好身体,才能挣钱。”
“半个月!?噢——行。姐,你放心哇。”
“姐,我上次问你借那两万块,过一段时间还你。这两天,我手气背!”
“听姐劝,不要耍了。让你男人知道了,不打你?”
“他,倒是囫囵一个人,又没本事,又没胆。”
……
“你们,你们,太不要脸了。你们……”
“我们就这了,你想咋样儿?”张二横气十足。
鲜桃躲在被子里,不敢伸出头。
“别死在那儿不动,给我做饭去。”田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张二跳上去,左右抡拳。田凤咬着牙硬干。
“你们,你们,把那脸要要。”田凤扶住门把,气得哆嗦。
“鲜桃,姐待你不薄。你却……你却……”田凤一步并作两步去找鲜桃女婿论理。张二套了条裤子紧追。
“离哇,不离不行!”鲜桃对着镜子梳头,扔出一句。
鲜桃女婿蹲下在地上哭天抹泪。
“离哇,你不是早就想离吗。”张二打着酒嗝,剔着牙。
“不离,凭什么。那臭不要脸的仁鲜桃!”
张二扑上去,左右猛捶。田凤拼了命的硬干。
离了。田凤啥也没要。张二啥也不给。田凤是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提了个小包悄悄走的。走之前,田凤去仁鲜桃家的墙外站了一会儿。她本来想对鲜桃说点什么,可话在肚子里滚了几个来回,还是咽回去了。
还能说什么。
昨天,鲜桃站在田凤的客厅里,满是歉意地望着田凤。田凤冷冷的,心里的狂喜不敢露一点儿。鲜桃女婿苦着脸也来找田凤,田凤的心一下子软了。但她表面上还是冷冷的,开口就一串难听话。末了,抛出一句:甚男人了,连自个的老婆都管不住。
听说,鲜桃嫁过去了。穿金戴银,光鲜亮丽。
听说,鲜桃流产了。人瘦得变了形,再也不耍了。
听说,鲜桃悄悄找过去的女婿,人家又找了一个,门也不给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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