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离接到今晚刺杀钟之南的任务,可当她来到钟之南府上,打算推门而入时,一只手从背后将她制住,这只手来的极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被控制住。扭头正欲反抗。只见抱住自己的人也是一身夜行衣装扮,此时作出了静声手势。带着她几个飞升来到了城边某破庙之内。
她能感受到那人并无恶意,可却阻止了她刺杀目标,心中甚是恼火,瞪着一双怒眼看向那人。
那人好似对她毫无防备之意,当面脱下面巾,一张英俊的脸徒然出现在她眼前。
未等阿离开口询问,那人便开口道已经帮她杀死了钟之南。
她心里猛的一沉,月夜的规矩,目标必须死在自己手中,无论目标是死是活,如若死在别人手里或者目标病死,都一律视为失败,而失败,面临的则是死亡。所以,月夜的杀手从来都是以快、准、狠而著称。这也是为何短短十年间,月夜便能成为这天下两大杀手组织之一的原因。
此时此刻的她,内心动荡不安
那人盯着阿离邪邪地笑道:“放心,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月夜刺客的阿离,准确的说,应该叫你白茹烟姑娘。”
这一说,让她震惊万分。她没想到,此时对面这个陌生人,不光阻止了自己的刺杀行动,竟然还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顿时警觉起来,右手紧握匕首:“你是谁?”
看着阿离紧张的样子,那人连连摆手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可没恶意,我只是想瞧瞧那个老是抢在我前面刺杀了我目标的人长什么样子而已。”
“你是秋江暗影?”这次,轮到她惊讶了。
“什么暗影,我才不稀罕这名字,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给我起这么个鬼名。你记住,我真名叫卿长恭!”
此时阿离才真正知道,眼前这个长的极好看自称叫卿长恭的男人。帮她解决了棘手的目标,送了如此天大的人情给她。却只是因为想与她交个朋友而已。阿离自是不信,不愿多做纠缠,应付着道了一声谢后转身便飞奔而去。
“喂,白茹烟,我们两这算不算认识了?以后是不是就是朋友了?”卿长恭在后面大叫。
“算是吧!”阿离头也不回的飞向屋檐,飞向城外,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看着阿离远去的背影,卿长恭痴痴地笑了:”茹烟,十六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2、
那日后,卿长恭就如同那狗皮膏药,粘着她,如影随形。赶不走,甩不掉,更要命的是,阿离打不过他。无奈之下,只能任其跟在身边。
卿长恭每日在耳边喋喋不休,阿离对其是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卿长恭甚至还称呼阿离大小姐。原因更让阿离觉得是滑稽之谈。他说阿离现在的性格太过泼辣。指不定叫久了,那天阿离就真成那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了。
无论阿离同意与否,卿长恭反正一副我说了算,谁叫你打不过我的欠揍模样,气的阿离只能捶胸顿足。
时光如梭,阿离发现出来了这么久,组织不但没有召其回去复命,更是不断地派遣任务给她,似是不想她回去般。更为奇怪的是,卿长恭竟会知道她的任务内容,并替她将目标提前除掉。几次阿离想私闯回组织调查一番,却因为没有内召不给回的规定,只得作罢。
这日,又结束了一件任务后,阿离终于忍不住叫住卿长恭问道:“我们月夜,有你们秋江的人?”
卿长恭却双手放在脑后,嘴里叼着嫩芽,大步流星的走在阿离前面,一脸坏笑着称要阿离学那些大家闺秀,穿个长裙走个美人秀,或者露个大白腿什么的给他瞧瞧,他高兴了就说。
气得阿离拔出匕首便与他拼命,二人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相搏了。可结果是阿离连卿长恭的衣襟都挨不着。阿离极不服气的挣脱卿长恭的束缚,仍是丢下那句百说不厌的话语:“早晚我会杀了你。”
卿长恭每次都只是深情的笑望着她,轻轻的回上一句:“好,我等着。”
3、
是夜,凤凰山、梧桐树下,阿离冷着脸与吹着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卿长恭相对而坐,互不言语,可从旁边的残花坏草,凌乱脚印不难看出,二人应该是又打架了,结局不言而喻。
突然一只只闪烁着荧光,五彩斑斓的彩蝶不知从何处而来,围绕着梧桐树翩翩起舞。“凤晶蝶!”阿离惊喜的大叫,起身随舞,尽显女儿态。
卿长恭也是眼前一亮,却不是因为这些彩蝶,而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着阿离如此女儿风韵,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为了留着这一刻,卿长恭起身便抓了只彩蝶,双手捧着彩蝶送至阿离身前,阿离满怀期待的望向卿长恭手中。脸上,更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你真美。”卿长恭痴痴地望着阿离。手掌慢慢打开,可,赫然发现凤晶蝶竟然被卿长恭……一巴掌给拍死了。卿长恭尴尬的不知所措,拍了拍手,忙着要去再给阿离抓上一只。阿离沉下脸,转过头去,从篝火上拔下一只鸡腿,使劲的啃了一口,似是拿着鸡腿出气。
卿长恭嘿嘿笑着凑近阿离,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我跟你讲个笑话?”
随后也不待阿离回复,卿长恭便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有个人啊,他头一天晚上吃了金针菇,第二天清晨他……嗯……入完厕后,惊奇的发现,咦?这东西还能吃,哈哈哈哈……”卿长恭是边说边模仿,可以说是刻画的惟妙惟肖。把自己都逗得哈哈大笑。却未发现此时的阿离面色铁青,握着鸡腿的手青筋暴露,一双怒目恶狠狠地盯着他。
一声“滚”字,震的卿长恭耳皮发麻,扔下鸡腿便起身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卿长恭不知所措,看了看远去的阿离,又望了望地上的鸡腿,捡起甚至疑惑的自语道:“不好笑吗?”随后咬了一口鸡腿吧唧着嘴道:“暴殄天物。”
4、
不得不说,卿长恭还是很有本事的,在阿离逐渐不怎么讨厌他时,他却总能似是皮痒一般,惹怒阿离,然后拔刀相向,打上一架。就在这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中,时光悄然而过。
阿离正在熟睡间,隐隐觉得有人在身边,猛地睁开眼,只见一张大鬼脸对着她,多年来练就的本能反应从身旁拔出匕首刺了过去,那人急退站定,阿离这才认清原来又是卿长恭捉弄她,阴沉着脸狠狠地盯向他。
卿长恭却嬉皮笑脸的谎称阿离脸上有东西,走近伸手帮她擦拭,却突然一把抱住她的头,措不及防的将唇压在了她的唇上,她突觉全身酥麻,一股炙热由下而上直冲脑部,感受着卿长恭体内散发而出的柔情,如那暖风抚叶,朝露逢春般将她团团围住。那么一瞬间,阿离迷失了自我,甚至想一直这样沉入其中。
理智终究战胜了理性,阿离拔出匕首刺向卿长恭,这次打架,不知是卿长恭有意让着她,还是刚刚被轻薄的她爆发了从未有过的潜力。卿长恭这次输了。
5、
大雪纷飞, 阿离搀扶卿长恭,艰难的行走在雪林之中,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
卿长恭受了重伤,脸色苍白,右肩及后背衣衫部,早被血水染红。阿离只是一言不发的搀扶着卿长恭走着,若卿长恭不是因伤重而无法瞧见阿离正面,定然会发现,此时的阿离早已是红了眼眶。
“你有想过离开这江湖吗?如果有一天没有月夜了,你也就该自由了,对吗?”
阿离一怔,原本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卿长恭,她不知道卿长恭为何会突然问这般话,离开这江湖?没有月夜?谈何容易,阿离只是当卿长恭又开玩笑,苦笑了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无奈吧。
“卿长恭”阿离唤了一声,抬头望向天际,看着那满天雪梅,语重心长道:“无论你是什么目的接近我,我还是要谢谢你这三年来的陪伴,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喜怒哀乐,只是该结束了,前几日我收到了组织召命,我要回去了,也该回去了。”
卿长恭似是早知这天的到来,表现的异常安静,陪着阿离看着那雪花飞舞,飘落人间。
6、
回到组织后的阿离一直心神不定,总会想起那段与卿长恭的日子。每每想起,阿离便会拿出洞萧抚萧而奏,以解心中缠念。
今日正当阿离抚萧奏乐时,组织派人传来了消息。秋江内乱,暗影卿长恭下落不明。得知卿长恭现状,思念之情再也无法抑制,如洪荒猛兽般直奔心头。担忧,害怕之色尽显面目之上,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他身旁,依偎在其左右。
庆幸的是组织派她前去寻得卿长恭,并要求对其诏安带回。
当阿离再次来到她与卿长恭第一次见面的这个破庙时,终于见到了他。只是这次相见,卿长恭却是重伤之躯,身上几处刀剑之伤,最致命的是胸口处那支断箭。看着如此的卿长恭,阿离心如刀绞,几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看着落泪的阿离,卿长恭反倒还打趣她,一年不见,倒是学会哭鼻子了。并从怀里拿出一个,形似灯笼,双拳大小的透明蚕丝罩递给阿离。里面竟是两只凤晶蝶。
“送你的。”
女子看着蚕丝罩中荧光起舞的凤晶蝶,紧绷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双目湿润,眼泪哗哗地夺眶而出,两个久别相思之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长恭,跟我回月夜,好吗?”
“好。”
7、
在阿离细心关爱的照料下,卿长恭的伤势逐渐转好。这日清晨,阿离像往日一样送去早点陪卿长恭食用,只是如今身体好转的他,嫌弃饮食清淡,还笑阿离这儿是尼姑庵和尚庙,吃素不吃荤。
在卿长恭的软磨硬泡和强烈要求下,阿离不得不同意亲自去一趟阳城,替他买他想吃的吃食回来。只是路途较远,在卿长恭再三保证听话的情况下,才略带不安的出发去了阳城。
只是当阿离策马疾行,奔向阳城而去时,一男子悄悄来到卿长恭所住别院,推开卿长恭的房门,并朝他躬身请安,称之为舵主。
此时的卿长恭,换了一身劲装,早已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冷眼看着来人:“她动身了?”
“是。”
卿长恭冷冷道:“通知各部,准备行动。”
“是。”来人起身瞬闪而去。只留下卿长恭竖于门前,负手而立,眼望西南阳城方向,喃喃道:“我爱的女孩,愿你不老不死,永远美丽,而我,将永远守护着你,纵使九死而无悔。”
8、
傍晚,当阿离驱马赶回月夜宫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她,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一时不知所措,食盒“嘭”一声从手中滑落,内里的酒食散了一地。
“长恭。”阿离猛然惊醒,紧张地飞身冲向卿长恭住所。可阿离搜寻了整个月夜宫殿,都未曾发现卿长恭的身影,心里焦急万分。
“卿长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阿离心中默默祷告着。
“离统领……”突然阿离身后传来一段声音,显得极度虚弱耳熟。阿离回头望去,只见墙角处,一蓝衣男子背靠着石墙,右臂已断,左手按压着腹部,所按处鲜血流淌,将他那一席蓝衣,染成了暗紫色,已然命悬一线,奄奄一息了。
“金将?”阿离惊讶的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离从金将口中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卿长恭的计划,从四年前的相遇,相伴,至如今相知相念,到秋江内乱,重伤投靠,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为的就是解除月夜对他的警惕,给月夜来个一击必杀,真是好手段啊。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般。使得阿离顿时耳鸣不已,头疼欲裂,眼神恍惚,心如万虫嗜咬,疼弯了女儿腰。
难道,一切真的都是谎言吗?
阿离神情恍惚,带着满腔疑问,飞奔向月夜宫祭坛“卿长恭、这都是真的吗?”
9、
月夜宫祭坛,位于长江岸链子崖上,因有五条铁桶粗细的铁链,链接着两个悬崖崖壁,而称之为链子崖,链子崖又被当地百姓称为子母崖,通往下山路的外崖便是子崖,而铁链链接的内崖,便是母崖。母崖崖顶便是一座露天祭坛,崖底是那滚滚长江水。
当阿离赶到时,两帮剩余人马仍缠斗厮杀着。
阿离持剑落地,怒视着祭坛之上的卿长恭。他正擒着已然昏迷的月夜宫主,短匕横于脖颈之上。见着阿离,他露出往日笑容对阿离轻轻一笑,只是如今这笑,让阿离看来却是锥心之疼。
阿离一步步走向祭坛之上,与卿长恭一剑距离处站定,紧握长剑,轻咬薄唇,一双湿润了的杏目狠狠地盯着卿长恭质问他为何?卿长恭无言,只是深情的望着她。
阿离的心很乱,卿长恭费劲心思想铲除月夜,可为何偏偏选择她?为何又要将她支开?太多疑惑在心中,令她心乱如麻,头疼不已。
瞧着阿离的样子,卿长恭更是心疼的紧,却又不敢当着众人面表露出来,答非所问回复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卿长恭,更是秋江舵主。我自演秋江内乱,实则遣散各部,只留其各部精锐暗中听候我的调遣。月夜内我本一直安插有暗棋,原本是为了有一日与月夜决战时启用的,只是,当几年前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我改变了计划。茹烟,不要怪我,我……”
阿离摇着头,看着这个让自己一步步沦陷,对爱有了期待的,又亲手将她的梦捏碎的男人,措手无措,只得慢慢举起手中长剑冷冷道:“闭嘴,闭嘴,全是谎言,你不配叫我茹烟,现在,马上,放开我们宫主。”
卿长恭却突然嘴角轻轻上扬,看了眼阿离。匕首快速的划过月夜宫主的脖颈,阿离气急飞身持剑刺向卿长恭“噗嗤”长剑贯穿卿长恭的胸膛。这一切发生只是在一瞬间,祭坛下的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此时赫然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
瞬间“宫主”“舵主”声响彻崖顶。
10、
卿长恭面对着阿离,背朝临崖绝壁,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阿离泪眼婆娑,双手一会儿按住他的伤口,一会儿又拿开,看着卿长恭胸前鲜血涌出不知所措,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卿长恭苍白的脸庞带着那一抹熟悉的微笑:“没关系,茹烟,原谅我欺骗了你,如今月夜秋江都没了,你终于可以……真正的重新生活了。”
这一刻,阿离终于全明白,想起那日卿长恭在雪林中的话“你有想过离开这江湖吗?如果有一天没有月夜了,你也就该自由了,对吗?”原来,他说的不是玩笑话。
卿长恭吃力的抬起右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正离开这江湖,茹烟,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好好保护你,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即使失去生命——我——也九死无悔。茹烟,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未出口,卿长恭只觉眼很沉,身无力,即使将全身的力道使出,却都无法再睁开眼瞧她一眼。抚摸着阿离脸颊的手臂狠狠的垂了下去,身躯在隐隐间地哭泣声中倒了下。阿离抱着他,他的头慢慢地垂在了她的肩上。
一颗不起眼的水晶石从卿长恭的腰间滑落而出。阿离轻轻捡起,只见那颗水晶石上刻着一个“烟”字。那被自己尘封多年的儿时回忆涌入心头,阿离猛然双目圆瞪,看向怀中人,仰天一声长啸“不——”
11、
二十三年前,晋阳城街头,一个六七岁的小乞丐被一群流氓地痞围殴着,身旁全是看热闹围观的人,却无一人站出来制止。只到一个带着家仆的四岁小姑娘站出来,才救下了他。
小女孩说她叫白茹烟,是大将军白元之女,并告知小男孩以后就跟着她混,叫她一声大小姐,便可保他衣食无忧。自那日起,小男孩便入住了将军府,整日守护在小郡主身旁,形影不离。直到一日,小男孩被大将军发现竟然是天赋异禀,练武奇才,便安排其去秦国跟随名师学艺,将来为国效力。
分离之日,白茹烟送给小男孩一颗水晶石,上面刻着一个“烟”字,并嘱咐小男孩千万不可忘了她。小男孩更是豪言壮语,对天起誓:“我,恭长卿,愿一生守护大小姐,纵使九死而无悔。”
学艺六年而归,恭长卿重回故地,却再无故人。得知自己在学艺去的第二年,白元将军便在鄄邑之战中大败,本人也被政敌所害计杀,家破人亡。之后其女白茹烟更是不知所踪,下落不明。
失踪那年,白茹烟才五岁。
自此,恭长卿开启了漫长而又艰辛的寻找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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