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泪成伤,身世飘零,蝶衣自刎。从此,霸王面前,再无虞姬。这人生如戏的恍惚之感,惊醒了尘世的繁华。那一刻,我的思绪似乎久久地停留在了那场幻梦中。为了摆脱心里的喧嚣,我偷闲看着窗外,发现我的视线范围内,竟没有一阵风吹拂树叶,亦没有一只鸟停在树梢。这一幅静止的画面,拉不开一场戏的帷幕。我曾想过,这是不是生命最初的样子?
或许,当我回归生命的本源,我会变成一朵静默绽开的莲。在莲的身体里,我不用化上人世的妆容,不用听到锣鼓的喧嚣或是遥远的马嘶。我的身上,没有一辈子的执念和承诺,有的只是一份遥远的孤独。那孤独,像一朵飞蓬,游离在广阔的空间。那一刻,我此身无依,心却安于天地。
关于生命的回归,我曾想过,当人类的一滴泪里没有痛彻心扉的况味,有的只是一丝繁华落幕后的凉意,我的心是否会有一丝回归的感动?当我的答案指向肯定的时候,我相信,我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份简单的信仰。当我看到《霸王别姬》中蝶衣的离去时,感受到的除了一份悲凉外,更多的是一份藏于幻梦中的清醒。当一个人演完人生的一场戏后,便会悄然离开。只是,一场戏中的深情和假意,终究会给世人留下一阵难以抹灭的余音。
蝶衣一生,一腔真情付于“霸王”,一世痴迷寄于京戏,一句“不疯魔不成活”,令人感慨万千。当我看到蝶衣烧毁了戏服时,心中顿觉悲凉。这就如同爱书之人焚了书稿,内心又该是怎样的创痛?我一直相信,当一个人痴迷某样事物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这一事物将会成为其内心深处至诚的依靠。若是让其告别这份依靠,将会给人留下怎样的辛楚?或许,蝶衣“疯魔”的背后其实是深深的孤独吧。这孤独是一腔难付的深情,是人世飘零的无奈,是一场幻梦的执念。可是到了最后,它却是一个人唯一能带走的东西。
十年前,我曾看过某个亲人的遗容。他的脸安详,宁静,带着一股信仰的力量。他似乎用生命最后的时光洗去了在世的罪孽,而回归了生命的最初。那时的我不懂,如今想来,却有一丝动容。他的人生,就像一场悲欢离合的戏剧,演绎了爱憎,演绎了吵闹,可当生命消逝的时候,却只剩下一片繁华落寞的静寂,一片佛音缭绕的宁静,以及一份至深至远的孤独。
我相信,他将带着那份宁静和孤独,到达他向往的世界。而我,则要继续在这人生的戏剧里,演绎余生的悲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我,不会让这场戏草草结束。快乐也好,悲凉也罢,我都愿意用一颗真心去演绎,哪怕最后绽放的不过是一丝微弱的光亮,又有何妨?只是,我还是不会忘了,我是一个戏中人。无论锣鼓喧嚣如何响亮,无论戏剧如何精彩,我的人生终有落幕之时。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繁华落幕的时刻,回到心灵的故乡。我相信,那是一个广阔的世界,可以安放下我自由自在的心。
或许,演完这场戏,便是人走茶凉的时候。虞姬别了霸王,像是走出了一场幻梦。而我将要告别的,或许会是未知的静默。不管怎样,我都想要储存一份宁静的力量,然后一步步地靠近真正的孤独,在这样的孤独里,不会再有一世痴狂的眷恋,或是幻梦未醒的悲凉。有的,只是我心深处难得的平静。这份平静,让我变成了无形的清风,所到之处,都留不下任何痕迹。那时,你我的一世创痕,终将不复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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