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放假归来第一天,天气好像换了个面孔,前几天还阴冷的天突然热了起来,热的让人不知所措。今日的教室,有别于往常,显得异常闷热,孩子们一个个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趴在座位上。貌似还没有从假期的疲惫中缓过神来,唾沫飞溅的我,明白这都是白费口舌,灵机一动,决定带他们到学校西面的绿荫长廊里与大自然来个亲密接触,换换脑子,换换心情。
带毕业班已经很多届了,我坚持一个传统的做法:每届毕业班,都会恰逢其时地请每位同学吃一根雪糕,这根雪糕情缘,十年来从未间断。
这届毕业班也不例外,筹划了好久,可惜天公不作美,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机会终于来临!到达长廊后,孩子们还沉浸在第一次室外学习的欢哥笑语当中,布置好背诵内容,我便去了学校门口的商店,买了雪糕,58根,一根都不少,这笔大生意可乐坏商店老板娘。当孩子们得知这一消息后,顿时欢呼雀跃,都围在了我的身边。此刻,蓝天、白云,绿荫种种美好都与我们相伴。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甜甜冰冰的雪糕,也把我拽回到儿时的美好记忆。
那时候我上小学二年级,也是天热的时候。学校门口连续几天很是热闹,每天下午这个点,校门口就会准时出现一个带着大草帽,眯着眼的叔叔。他的自行车后座绑着一个白色大箱子,后轮两边驮着两个铁桶,只要他在这一吆喝,操场上就会失去昔日的热闹。这个箱子难道这么有魔力?竟能号召千军万马。有一次,看到很多小朋友都围在大箱子旁边,出于好奇,我也跟着凑热闹,好不容易挤到前面,那位叔叔说:“小朋友,来一根雪糕,很好吃很便宜,才三毛钱!”看到我没有买的意思,就从那个神秘的大箱子中拿起一根雪糕递给旁边已经的同学,我努力踮起脚尖瞅一瞅,箱子里的世界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雪糕?是米糕的一种?心中无数次猜测雪糕的样子。只见一块块颜色好看的柱状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递给了身边交过钱的小朋友,有乳白色的,有淡绿色的,有半截白半截绿的,想想都直流口水,看着身边的小朋友手中的雪糕,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没过多久,那个戴鸭舌帽的叔叔就嚷嚷着说:“今天的雪糕卖完喽!想吃的明天再来买!”
目送着越走越远的自行车,嗓子已经变得干涩,更可恶的是有同学居然拿着雪糕在我面前做鬼脸。看着他们舔雪糕陶醉的样子,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就这样,一个下午,任何游戏在我眼里都失去了意义,连我最喜欢的自然课都那么无趣,周围的一切变得索然无味。我的心就被那根的心心念念的雪糕搅得神魂颠倒、心烦意乱。
下午放学,我冲出校门,几步便回到了家。见到母亲,抱住她的腿,就嚷嚷着:“妈,给我三毛钱,我要吃雪糕!”
“吃啥雪糕?吃了容易生病,我们不吃那东西。”
“他们都在吃了怎么没生病?哄人。一根才三毛钱!”
在我的央求下,母亲只好作罢,左翻翻,右翻翻,找到了那个放钱的包袱,随着包袱一层一层地打开,红色手绢里的人民币一张张的进入我的视线,有一百的,五十的,十元的,零零总总也有些,但不是很多。
“没有零钱怎么办?哪天买东西,我再给你零钱。”说完,又接着忙她手中的活。的确,这是个问题,那个年代,一元钱对一个二年级的学生来说,就是一笔横财,何况那么大面额的人民币根本不会交在我手里。
委屈的泪花在我眼里打着无数个转,带着不甘,那晚就窝在墙角早早睡着了。我清楚地记着,晚上做梦时,我吃到一根粉色的雪糕,又酸又甜。
第二天,一大早睁开眼,失落的心情还是无法驱散,就像头顶的乌云时时都笼罩着我。下课后,我忍不住向同桌打听雪糕的味道,原来雪糕甜甜的,像冰一样。在天气热的时候舔一口,冰冰甜甜的,想想都美。给同桌说出烦恼之后,同桌居然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两个鸡蛋就可以换一根雪糕。我顿时来了劲,心想:两个鸡蛋还不容易,今天下午我就能吃到雪糕了。
中午吃过饭,激动的我没半点瞌睡,雪糕的味道驱使我走向后院,后院哪只鸡什么时候在哪下蛋,我最清楚不过。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蹲守,随着母鸡的离巢,我如愿以偿的从鸡窝里收好两个鸡蛋,悄悄放在书包里,就和小伙伴上学了。
这一路,充满欢歌笑语,只记得那天天热的出奇,云朵被风吹得藏到了山后,树叶也被热得低垂着头。果不其然,卖雪糕的叔叔就在校门口,一溜烟跑到自行车旁,就说:“叔叔,给我来一根粉色的雪糕!”我急忙把手伸进书包,鸡蛋没了踪影,只觉得手指粘着黏黏糊糊的东西,我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肯定是鸡蛋在刚才上学的路上,打碎在书包里,看着叔叔放在我面前的雪糕,那么好看,那么冰冰甜甜。我心心念念的那块雪糕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小朋友,雪糕还要不要啦?”
“叔叔,不好意思,我把钱丢了,下回我再买。”
放在书包里的手无处安放,失魂落魄的坐到座位上,我后悔刚在才上学的路上,不应该跑的太快,不应该和同伴们推推搡搡,不应该……
上课铃响,起立坐毕,杨老师让我们拿出课本齐声读课文,见我不张口,她走过来,问:“XXX,你的书呢?”脸上火辣辣的,我紧张地无法从书包里取出那只沾满蛋液的手。她好像看出了异样,翻开我放着手的书包,牵着我走出教室。问清缘由,让我洗干净了手,整理干净书。只见杨老师径直走出校门,不一会,手里便拿着一根雪糕,俯下身子递到我手中,微笑着说:“吃吧!吃完了回教室上课。”那个半截白半截绿雪糕就在我手中,轻轻舔一口,竟是那么甜,那么冰,第一次吃到雪糕,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叮铃铃……”铃响了,回过神来,看看孩子们脸上还洋溢着甜甜的笑容,或许他们看到了我发呆的样子。我想,此刻的幸福,他们以后终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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