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经常跟小朋友一起去河边玩耍。
尤其是春天,河边的柳树发芽的时候,那里几乎就是我们的天堂,每次都要玩到天快黑才肯回家。
回家之前,我们总是每人折一条小柳枝,折成小段,用手捏住树皮,使劲儿拧几下,让树皮离骨之后,再轻轻把那段树皮整个从树枝上拔下来,在细的一头用牙轻轻咬几下,一个轻巧的小口哨就做成了。
细树枝做成的口哨声调比较高亢,但容易上飘,使劲吹会出现那种撕裂的感觉。粗一点的树枝做成的口哨声调比较浑厚,但是要吹得好听得会控制出气的速度,需要懂一些技巧才行。
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快乐的孩子来说,哨声是否好听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有好朋友的陪伴就是最好的。
高高低低的哨音夹杂着我们的欢声笑语,飘洒在我们被夕阳拉长的身影之间,回荡在我们回家的山路上。
有一天,我按照跟同伴的约定,依然如往常一样来到河边。看到所有的朋友们围在一起看着什么,还不时发出啧啧的称赞声。我好奇地挤到跟前,发现“野孩子”手里拿着一只闪闪发亮的铁哨子。
我看是铁的,他非要说是什么“不锈钢”的。“野孩子”家里比较有钱,父亲是村支书,我们这些孩子中间,就数他玩具最多了。我虽然装作很不屑的样子,其他人也都装出很不屑的样子,但是我知道,我们心里面都很嫉妒“野孩子”能有这样一个亮晶晶的铁哨子。于是我们又一哄而散,谁也不去搭理“野孩子”。
巧的是,“躲猫猫”的时候,我躲进了“野孩子”藏身过的那个树坑,起身的时候发现那个铁哨子就躺在坑底。我探出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我便伸手快速的把它捡了起来,藏在自己的裤兜里面。
天要黑的时候,“野孩子”大声喊他的哨子丢了。我们谁都没有理他,各自拧着柳条离开,我也没有吱声。“野孩子”在后面哭喊着,说我们偷了他的哨子。
回家之后,我悄悄把那只铁哨子也藏进了我的百宝箱,美滋滋地吃过了晚饭。
不多久,村支书就领着“野孩子”到我们家来了,说我偷了他孩子的哨子。我知道“野孩子”肯定不知道铁哨子怎么丢的,也不知道在谁那里。父亲也说我不可能去偷别人的东西的。
村支书带着“野孩子”悻悻地走了,肯定又是到别的朋友家去了。我刚舒了口气,就看到母亲怒目圆睁地走了过来,手里捧着我的“百宝箱”。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心想。
父亲看到了那个闪闪发亮的铁哨子,脸上立刻由红变紫,再由紫变成铁青。他钳子一样的大手把我像只兔子似的拎了起来,扔到了床上。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挨了多少打,反正我知道父亲把巴掌,鞋底,腰带全都用上了。我的哭声惊动了四邻,他们都过来劝父亲。可父亲却更是觉得丢人了,硬是不停地打我。
母亲这时候进来了,她也拉不住父亲,就挡在父亲前面,麻利地给我提上了裤子,让我快跑。邻居们顺势拦住父亲,给我闪开一条路逃了出去。我跑到了村口,躲进一个草垛里,抽泣着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快天亮了,是屁股上的伤把我疼醒的。一扭头,发现母亲就坐在我身边,眼睛红红的。周围的麦秸已经被母亲垒成了一座简易的窝棚,清晨的风还有些透凉,这里却很温暖。我一下扑到母亲的怀里,再次泣不成声。
母亲知道了真相,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回家的路上,她背着我,一边走,一边说,做人,起码不应该去偷别人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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