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九零年的春天,华北平原上漫长的令人难捱的冬天正在悄然过去,可温暖的日子还远远没有来临。一大早村里有学生上学的家里便忙碌起来,孩子们需得吃了饭就一路去四里地外的咸庄小学念书。在每一个农村庄稼人的心里,孩子只有读书才会有出息才能给这个家带来什么改变。他们是穷惯了的,一辈子在黄土里刨挖着,深知向老天爷讨生活的难处,所以不想自己的娃儿再受这样的苦。
徐海山吃罢了早饭,背起奶奶给新缝好的书包就嚷嚷着向玩伴徐军旗家里跑去,说是书包其实也就是两块结实的‘劳动局布’和两根布条缝就的物什。军旗的家庭倒还殷实,他爸在砖窑当着小领工,还能不时的带军旗去城里转转…要知道海山长这么大,李桥乡都没出过,海山心里对这个伙伴充满了羡慕。到了军旗家他还没有吃完饭,海山一边掏出数学书背着乘法口诀一边等着他。他一瞟军旗碗里,眼睛就定住了,大块大块的肉片子闪着诱人的光芒,好像一下子充满了海山的脑海,刚记住的口诀也忘的干干净净了。看着军旗吃完了那一片片光芒,他定了定神,擦了擦嘴角要留出的口水,徐海山的心里羞愧极了,他简直要看不起自己了,向里喊了一声:“我去门口等你,军旗,麻溜点”’,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这时一个倔强的心灵那强烈的自尊开始作祟了,可是我们又怎么舍得怪罪他呢,他知道爷爷奶奶已经够疼爱他了,爷爷每次去赶集都给他带他最爱吃的豆腐,他平日丝毫不嫌弃一日三餐的豆酱,捏着鼻子吃着自己会反胃的芫荽……物质的贫瘠会使得人更加地珍惜仅有的得之不易的东西,珍惜的过程也让人学会了感恩。
当村里的学生们都集合到村西头的时候,一张小竹筏便由着村西的成年人悠悠地撑出来。前徐村被一条当地人叫西河的河流给围着,雨水充沛的季节,村里学生要去咸庄上学,总得有个人守点撑着筏子载过去,村西头的几户人家便轮流做着这个工作。“喂,山林叔,今天怎是你来撑啦?三娃他爸呢?’”一帮孩子哄哄闹闹地上去筏子,有心的记得今天是二娃他爸撑船就像徐山林问道。“三娃他爸正在医院类,他妈又要生了。”徐山林笑着边撑开船边答着孩子们。“又生了?这次还是女孩吗?要是岂不是又多个四娃?早晚能凑够七个葫芦娃咯。”这群小家伙个个笑的没鼻子没眼的,村里人都知道三娃他爸想要个儿子,这都生了三个女儿了,起的名字也是大娃二娃三娃。老旧的农村人家总是觉得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儿子可以为自家传宗接代,虽是对儿女一般疼爱,可没有哪一家不想要个儿子的。
山林叔把这群活泼的孩子们送到了西河对面,然后叮嘱道“可快点去学校,路上别耽搁,到了学校莫要惹事呵。”海山一行人都点头答应,他们迎着清晨和煦的朝阳,金橘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沐浴着多少户黄土人家内心的希望。(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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