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断卦出言的技巧与忌讳

88、断卦出言的技巧与忌讳

《系辞》说：「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这句话的难题，在于没有主语。也就是说，《系辞》只提出了对「言」这一行为的限制，却省略了潜在的行为实施者。

关于这一点，如果没有考虑到，或者弄错了，后果很严重，会张冠李戴。比如《周易正义》的解释：

「『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者，此覆说前文『见天下之赜』，卦象义也。谓圣人於天下至赜之理，必重慎明之，不可鄙贱轻恶也。若鄙贱轻恶，不存意明之，则逆於顺道也。『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者，覆说上圣人『见天下之至动』，爻之义也。谓天下至赜变动之理，论说之时，明不可错乱也。若错乱，则乖违正理也。若以文势上下言之，宜云『至动而不可乱也』」。

这个解释根本就不明白《系辞》连用两个「言」字的苦心，受到前边的「系辞」的误导，把它当成了主语，以为「言」理所当然就是「系辞」，同样上当受骗了。之所以说「言」出自「圣人」，因为「系辞」本来就是「圣人」系上去的。就解释「言」而言，「圣人」之言与「系辞」，说的实际上是同一回事。

这当然说不通。因为「圣人」之言，包括「系辞」在内，压根儿就不可能出现「恶」与「乱」，不过是无病呻吟，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为「圣人」会提出不可这样，不可那样，这本身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不在同一个时空，「圣人」当然知道没必要要求，提不了要求，也无法满足要求。

之所以在旧的解释上花许多文字，不是揭短，笑人未必如人，只有通过直接的对比，才更容易传达注释《系辞》的困难。

「言」，的确是分别针对「卦」与「爻」说的，见赜则言卦，见动则言爻。但是，「易」不自言，「爻」不轻动。《易经》连用两个言，说的是无论对静态的三极，还是动态的六爻，都是人在「问焉而以言」，即向「易」求答案。这个所谓「言」，不过是卜卦的断语。涉及到的具体情况有三种：

第一种情况，当然是「系辞」。

无论是《周易》这样的解卦词，还是《说卦》里面专门用于「八卦」的「系辞」，都是「言」，这同样没有错，错的是「系辞」只是在得到具体的「卦」以及「爻」之后，用于解卦的工具书，当不了所谓的主语。

「古之遗言」的「系辞」主要就是《说卦》里面保留下来的解卦词，仅仅是关于「三极」的解释，又叫「彖辞」。这个「系辞」与所有的解卦词，包括《周易》一样，都只是工具而已。比如字典或者词典，收录得再全面，都只是写文字的工具。

第二种情况，是专业卜卦者的断词。

卜筮，古代是高官重位，「太卜掌三易」说的是周朝及以前的事。随着时间推移，知识越进步，卜筮的地位每下愈况，但始终延绵不绝。

现在也还有许多人专业从事「算命」、「看风水」，不少人混得风生水起，有些人甚至被称为「大师」。由于专业从事卜筮，因此对如何卜卦，如何解卦往往有专门的研究。也可以说，卜筮作为一个学问存在，书籍众多，从者无数，应该就是这些专业人员长期以来持之以恒的努力成果。

第三种情况，问卜者的断卦结论。

学习《易经》的人，一般都会从学习卜筮入手，这一点连孔子也不例外，「吾百占而七十当」，并非是为预测，而是在学习卜卦。学习卜卦的关键是掌握断卦的知识。现代这方面的知识，已经发展到了几乎无所不能的地步，当然也繁琐、神秘至极。自从社会数据化以来，预测术被科学定型，逐渐为五花八门的软件所取代，越来越成为一种程序化的东西。

《系辞》说，「是以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向。」表面上在吹「易」的神奇作用，实际上是建议人们都来用「易」预测指导自己的行动。预测术是《易经》确保传承的重要手段，在《易经》大家庭里面地位特殊且无可替代，不可或缺。

《系辞》在这里提出「言」不可恶、不可乱，骨子里是提前给断卦立规矩，提警示，下禁令，同时也是「易理」在现实生活中的实际运用。

1、「言」先要敬畏自然。

无论为别人解卦，还是自己玩占，断卦出言都需要秉承一颗对自然的敬畏心。所谓的「天下之赜」和「天下之动」，说的就是大自然的深层元素的动与静，理解为人类及其生存环境，大体是适当的。《易经》提倡人对环境的尊崇与和谐。

通俗地说，就是爱护环境、珍惜生命。

2、「言」必须贴合易理。

《系辞》用到「至」的地方不多。所谓「盛德大业至矣哉」，可以理解为《系辞》对「至」的主要适用情况的自带解释。这里的「至赜」与「至动」，与「天下之赜」、「天下之动」有明显的区别，如果说「天下之赜」是元素的静，则「至赜」应当与最基础的元素「简」类似。如果「天下之动」说的是元素的动，则「至动」应当就相当于元素「易」。

因此，所谓的「不可恶」、「不可乱」，就是对其中「简」的属性不可贬低、轻视，对其中「易」的属性不可违逆，胡说。

3、「言」应当深思熟虑。

与「不可恶」、「不可乱」类似，深思熟虑同样是「言」必须有的一种基本态度。对此，《系辞》说得比较详细。

一是发言之前要提前打稿子，忌讳仓促上阵。

二是行动之前要充分讨论，不打无准备之仗。

三是对于未来的前景，不仅要有规划，而且要有方法、有步骤来推进和实现既定的目标。

以卦指导行动的过程，被解读为一个科学计划与落实计划的过程。

在此，《系辞》对卜卦的应有的社会地位及其价值，做了最认真、也最负责的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