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梦

时钟的指针一点一点走着，那是一个安静的院子，秋千独自在摇晃，正中间有一口被封起的枯井。女人的步伐连同那飘下的落叶，都在犹豫。

树下坐着一个埋头的男孩。

“小雪。”男孩抬起头，望着女人，露出一个笑容。

女人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坐在了男孩的身边，没有说话。

“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呢？”男孩问道。

女人望向男孩的眼睛，张了张嘴，开口了……

十五年过去了，女人睁开了眼，坐在床的这头，望着窗外不断的霓虹彩灯。每晚，都会梦见他，他还是原来的模样，十五年来，从来没有变过。你究竟在哪里，难道只有在回忆中，才能找到你吗……

时间的指针停住了，开始慢慢后退，天地间风云际变，人海潮起潮落，树叶由绿到黄，再重新升起回到枝头，和花朵重新拥抱在了一起。

教室的铃声响了，林雪坐在中间的位置，总是时不时瞥向侧前的方向。

突然她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扭过头才发现是坐在后面的郑雯雯。扎着双马尾，脸上长着灰褐色的雀斑，张嘴露出了两边的虎牙笑道：“我知道你在看谁。”

“什么？”林雪的一双大眼睛立马流露出惊慌，说道，“我哪有在看别人。”

“我知道，你在看林凡对不对！”郑雯雯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喜欢他对不对！”

“你别瞎说！”林雪脸一红，捂住了她的嘴，瞪了她一眼，然后回过头不再理她了。

不行，要忍住不要看。林雪两眼平视着前方，盯着前面同学的脑袋，又盯向上方的黑板。不自觉的，她又瞥了一眼，明明上课了，那个座位怎么还是空空的。

“你不知道吧。”郑雯雯又凑到她耳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轻声道，“林凡又被刘峰他们欺负了，结果被恶人先告状到老师那里，现在还在办公室门口罚站呢。”

林雪没有说话，露出担心的神色，而这时老师也刚好走了进来，没有心思再多想，拿出了课本。

下课之后，林雪走出教室，望向不远处一个少年独自走在篮球场旁。她也在走廊这边，随着他的步伐走着。

这时一个篮球砸向了少年的头，他无动于衷，扭头呆呆地望向球砸来的方向。

四周的男孩都在四周围着他发出嘲笑声，其中一个跑来捡篮球。

林雪一脚踩住了篮球，立在那里没有动，那人抬头望了望她，又低头望了望篮球，一脸无辜的样子。

“想要球吗？”

那人立马点了点头。

“去和林凡道歉，我就把球还给你。”林雪一副十分强硬的样子。

那人十分委屈地望了林雪一眼，然后就跑开了，跑到围着林凡的人群中，和其中一个领头个子很高的男生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指向林雪这边。

不一会儿，那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走了过来。

“林雪。”

“刘峰，你想要回球的话就去道歉。”

“我不想要回球。”刘峰的脸上带着嬉笑，打量了林雪一眼说道，“你对林凡还挺关心的嘛。”

“刘峰我知道你喜欢我。”

“……”刘峰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林雪一下子变得这么直接。

“只要你去给林凡道歉，我就让你亲一口。”

“真的？”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雪严肃地点点头。

“好，我就欣赏你这么豪爽！”刘峰说罢就在林雪脸上亲了一口，然而转身冲向了篮球场。

“等下，你的篮球。”林雪举起篮球，费劲地丢了过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打篮球去。”刘峰接过球，传给了其中一个人，一群人很快就散了。刘峰走到近前，林凡始终低着头。

“不好意思了，兄弟。”刘峰看上去有点高兴，锤了一下林凡的胸口，笑道，“之前有些误会，以后就是兄弟了，要祝福我们哦。”说完便跑开接篮球去了。

林雪见事情平息了，走到水池旁清洗自己的脸，她很讨厌那种恃强凌弱的男生，还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而林凡恰恰不同，可能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很软弱的人，但林雪可以看见他身上的不同。

“刚才我看见刘峰亲了你？”

林雪抬起头，林凡就站在那儿，就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完全吸引住了自己。

“他欺负你了吗？”林凡接着问道。

“如果我被欺负了你会怎么办？”林雪突然笑着问道。

“我打不过他们。”林凡笑了笑说，“不过我可以给他们添一点麻烦，我的韧性比他们足。”

“是吗？韧性……”林雪忍不住笑了。

“你不信吗？”林凡说着冲向了操场，大声叫道，“刘峰！”

刘峰回过头，林凡冲上去抱住了他，抓住他的头，冲着他的嘴拼命亲了下去。

“啊——”刘峰推开林凡，发出一阵惨叫，不停地吐着口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叫着跑开了。

林凡一脸得意洋洋走向了林雪。

林雪捂住嘴扑哧一笑，说：“你不觉得恶心吗，和那样的人亲嘴。”

“的确挺恶心的。”林凡摸了摸自己的嘴，平淡地说道，“不过我想他更加恶心吧。”

林雪歪着头一双眨动的大眼睛盯着林凡，然后走上前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林凡一下子呆住了，双目变得呆滞起来。

“你怎么了？”林雪在他眼睛前面挥了挥手。

“没有，我的头有点晕。”林凡一屁股坐倒在地，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一副感觉自己在做梦的样子。

林雪看着林凡的样子，捂着嘴偷笑着跑开了，教室铃声也响了。

天空就像大海般宽广，如河水般清澈。浮云在空中定义着洁白，包裹的苍穹在眼眸中倒映着蔚蓝。

林凡躺在草地上，鼻尖能嗅到身旁人带着一股草莓般的芳香。

“阿凡，你有没有想过学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林雪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望着天空，问道。

林凡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

“你知道，学校是没办法出去的，只有等我们长大。”

“等我们长大。”

“我经常梦见我长大后从学校里出去，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林雪带着憧憬，问道。

“我……我想当个画家。”

“画家？”

“是。”林凡站了起来，拉着林雪道，“我带你去看。”

那是学校后面一处僻静的院子，种着几棵参天大树，挂着一只摇晃的秋千，正中央是一座被尘土埋起的枯井。

“你先保证不要嘲笑我。”林凡认真地说道。

“好。”林雪点点头。

林凡还有一丝存疑，不过还是蹲下身开始挖土，不一会儿，显露出了一个铅笔盒。他拿了起来，林雪十分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铅笔盒，没有什么图案，几乎都生锈了。

林凡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铅笔盒打开，里面藏着折得很小的纸片。他望了林雪一眼，将纸片打开。

“哇，画的好棒。”林雪接过纸片，忍不住夸赞道，她的眼里全是惊讶。

“是吗？”林凡感觉有些不自信。

“嗯。”林雪确定地点了点头，一张一张看了下去。

“我怕别人嘲笑我，所以我就将这些画藏了起来。”

“你真的喜欢画画？”林雪问。

林凡点了点头。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林凡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

学校每个星期都会进行一次体检，林雪躺在一个玻璃仪器中，头上被贴了好几块极片。这种检查她已经做了不下一百次，早就习以为常，这次却感到有些不舒服。

林雪扭动了一下身子，站在她床边的几个医师在讨论着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想起了躁动声，所有的医师都包围了过去。

林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泪不知不觉便流了下来，扭过头却发现林凡躺在边上的玻璃仪器中，望着自己。

“还有自主呼吸和血压，有目的性眼球追踪运动，部分脑功能正常，活性下降，确定为植物人。”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没有一丝波动。

林雪咬住了嘴唇，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这时那边的林凡从玻璃仪器中伸出了手，林雪愣了一下，也伸出了手，就这样，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林雪抑制住了眼泪，望着林凡，他也睁着眼睛望着这边，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最近，学校里的同学越来越多开始突然昏倒，然后被确诊为永久性昏迷，也就是植物人。关于这件事，学校并没有作出明确的解释，但也没有任何学生质疑，因为从他们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呆在这个学校里，对他们来说，学校就是整个世界。

“虽然，我不喜欢刘峰，但是……”林凡坐在离教学楼最远的山坡上，望着远处。

身边的林雪望了他一眼，默默低下头，靠在了林凡的肩上，这次昏倒的同学是，刘峰。

“林凡，你过来一下。”还在上课的时候，班主任走进来将林凡叫了出去。

跟着班主任走进了办公室，林凡觉得有些奇怪，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

“林凡，现在起你必须要远离林雪。”班主任直截了当地说道。

林凡还在看那个中年妇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望向班主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班主任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中年妇人，妇人站了起来，走到林凡面前，打量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你真可爱，也很英俊，我很喜欢你的眼睛，你是叫‘林凡’对吗？”

林凡怔住了，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叫你小凡吧。”妇人和蔼地说道。

林凡没有理她，而是望向了班主任进一步问道：“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还是由我来向你解释吧。”妇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凡扭头望向她，她只是笑了笑说道，“小凡，你是一个很特殊的孩子，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些。”

“关于这所学校。”妇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是为了人类自身的突破，为了医疗的进步，或者是……为了一场实验。”

林凡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妇人，没有说话。

妇人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将身子背过去望向窗外，继续说道：“早就有一批科学家在研究人的大脑，发现大脑本身的活跃性受两个因素重要影响。”

“分别是病变和梦境，生病会使大脑的活跃性降低，而梦境会刺激提升大脑的活跃性。”班主任接过话头，说道，“有的时候大脑为了获得平衡，在即将发生病变的时候便会促使人在那段时间频繁的做梦，但病变就像病毒一样蔓延得很快，仅仅靠人自然做梦根本无法抵抗大脑的生病。”

“要进行这项研究是一个庞大的工程，还需要无限久的时间，因此学校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抽一部分健康的孩子，另一部分大脑有潜伏病症的孩子进行观察。我们定期体检，小心地进行各种尝试，最终我们发现，人与人的大脑之间是可以相互影响的，而利用梦境对人脑治疗的研究也渐入佳境。”

林凡呆住了，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什么话都说不出。

“我说过，小凡，你是一个很特殊的孩子。”妇人重新扭过头，走到林凡面前，抓住他的肩，说道，“每次体检你的大脑活跃性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一般成年男子。但我们也发现林雪的脑活动越来越衰弱，人和人的大脑是可以相互影响的，也许是一种磁力，小凡，你在吸收身边人大脑的活跃性。”

“我……我……”林凡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我……难道刘峰也是因为我……怪不得，怪不得我几乎不做梦，而林雪她却总是和我提起她做过的梦。”

“小凡，小凡。”妇人心疼地走上前，抱住了林凡，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林凡整个人感觉都变了，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孤僻。

“喂。”背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回过头来看见是郑雯雯。

“你怎么了？”郑雯雯摸着自己的辫子笑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好，我是来帮林雪姐问的。”

林凡抬头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径直从教室门走了出去。

“你……”后面的郑雯雯气得鼻子都要炸了。

林凡走着走着，便感觉后面有人跟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林凡回过头，见是林雪，马上说道。

林雪停住了，望着不远处的他，问道：“你怎么了？”

“就站在那儿，听我说。”林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身边的人不是嘲笑我就是愚弄我的，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做我的朋友，我……我也很感谢你能看那些画，没有人……没有人能比你对我更好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说着说着林凡忍不住扭过头，眼里流下了泪水。

“你不要过来。”林凡听见背后林雪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

终于，他的手被挽了起来。

“不行，不行。”林凡转过头，松开林雪的手，流露出恐惧的神情，连连后退。

“你怎么了？”

“不，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你，你说什么。”林雪捂住了嘴，不敢相信地望着林凡。

“对不起……”林凡不敢直视她的眼，说完逃似的跑开了。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听见了后面的抽泣声，他知道她蹲在那里，很伤心，只是，他不敢回头。

那几天，林雪都无精打采，一点神气都没有，她的目光不再偷瞄那个座位，因为那个座位始终是空的，现在，他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林凡不再与任何人接触，而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焦躁地画着一幅幅画，直到他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那一天，他听说了林雪的消息，某一个夜晚，她晕倒在了学校后面的院子里，那里本来很少有人，幸好被巡夜的守卫发现。

林凡冲出了房间，在原本体检的研究所看见了林雪，她躺在玻璃仪器中，那双大眼睛再也不睁开了，脸色苍白也再不会露出害羞的颜色，如同一个睡美人一般，就此沉睡不醒。那个中年妇女此刻穿着白色大褂和身边的年轻女性指着手上的表说着什么。

中年妇女看见林凡，不禁停住了，又望了一旁昏迷的林雪一眼，走向了他。

“很抱歉，林雪的大脑活跃性已经降到最低了，目前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命，但却一直沉睡。”

“救她。”林凡是跑来的，还大口喘着气，望着妇人说道。

“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妇女说道，“她将和之前昏倒的同学一样被送往专门的医疗中心，在那里有最专业的陪护，相信有一天，我们会救活他们的。”

说完，妇女拍了拍林凡的肩，转身准备离开。

“不。”林凡在后面说道，“请你现在就救她。”

妇女顿住了脚步，扭过头走到林凡面前蹲了下来，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对不起，我们做不到。”

“你说……人与人的大脑可以互相影响，我的大脑在吸收林雪的大脑活性，那就……让她的大脑吸收我的……”

“你……”妇女呆了一下，她没料到林凡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摇了摇头说，“不行，这做不到。”

妇女正准备走，林凡却拉住她的袖子，他慢慢躬下了身子，跪在地上，眼眶里的泪水在不停地打转：“求求你……求求你……”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那个仪器……”这时那个一旁的年轻女性走到妇女身旁轻声道。

“不行，这行不通，那个仪器还不成熟，而且他肯定做不到。”妇女一口否决道。

“请你们试一试吧。”林凡仿佛看见了希望，急切地说道，“就试一试，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是啊，您不是说这个孩子很特殊吗，也许他可以做到呢？”年轻女性笑了笑说道。

妇女瞪了她一眼，说道：“要是他永远回不来了怎么办？”

“没有关系。”林凡真诚地望着妇女的眼睛，哀求地说道，“没有关系，就让我试一次吧，不管去到哪里，只要能救到小雪她我就满足了，对于我来说，到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那……好吧。”妇女见林凡如此真诚，一下子心软了，随即白了一眼那个年轻女人道，“你还不快去准备。”

年轻女人笑了笑，拍了拍林凡的肩说道：“没事的，你也做好准备。”说完，她便离开了。

“小凡，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妇女领着林凡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接下来这件事情你是要真的要做好觉悟，你听好，现在的林雪相当于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梦中，我们的仪器可以轻微调整人大脑的磁性，只要我将你和林雪的大脑磁性调整得几乎一致，那么你们所做的梦就可以相连。而你的大脑活性很强，所以你的梦境足以影响到林雪，你要做的，就是让林雪的梦境也恢复活力，让她从梦境中苏醒过来，你明白吗？”

林凡听着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这件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果然太重了。”妇女望着林凡，担心地说道，“不行，我果然不能让你这么去做，这个仪器目前还不成熟。”

“不，我要去做。”林凡坚定地说道。

“你确定？要知道你还会有回不来的可能性。”

“我不怕，相信我，我必须要去救她。”林凡望着玻璃仪器中的林雪，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好吧。”妇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个颗粒说道，“这颗药可以暂时降低你的大脑活性，同时带有安眠的效果，这样你的大脑会自动防御，让你做梦，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林凡点了点头，将药片吞了下去，不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只要林凡的大脑状态一出现衰落，立马关掉机器。”妇女的神色凝重了，对身边的年轻女性说道，“这台仪器的本质就是利用梦境，将一个人的生命传给另一个人。”

林凡重新睁开了眼睛，天空，是灰色的。这是，一片死寂的院子，秋千在那里孤独地荡着，她抱着自己在树下缩成了一团。

“小雪。”林凡走了过去。

“阿凡。”林雪抬起头，面露惊讶，绝望的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丝惊喜。

林凡半跪在林雪面前，将她抱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四周已经枯掉的树木开始重新焕发出生机。

树叶由黄到绿，又重新回到了枝头。

和花朵，拥抱在了一起。

林凡的身体，渐渐变得虚无。

“快，快拔掉那个机器！”眼见林凡的生命特征衰弱，妇女立马叫道。

“等下，博士，你看，林雪的大脑活性。”年轻女性指了指那边的玻璃仪器，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她要活过来了。”

“这……”妇女犹豫了，她蹲下身，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嘴里喃喃道，“为了拯救一个人，牺牲另一个人这真的是对的吗？”

“至少小凡他自己是这么希望的吧，博士，你来做决定吧。”

“就这样吧，也许，小凡能够撑过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救回林雪。我们不能辜负了他，快做好准备，去准备起搏器！”

“对不起……”林凡的声音哽咽了，他抬起头，天空在头顶是那样广阔，而在他的眼眸中是那样的清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在林雪的耳边回旋着，她突然睁开了眼，迷茫地望向四周，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师站在她的周围，脸上带着泪水。

“我……好像看见了阿凡。”林雪疑惑地说道。

“他从学校里出去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刚才他确实来看过你。”妇女望着林雪，亲切地说道。

“哦，是吗，我确实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林雪低下头，那句话，永远记在了心上。

时间正常地流逝着，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林雪经常会梦见林凡，她在一点点长大，可他却丝毫没有变化，始终呆在那个院子，每个夜晚，都陪伴着她。

今天也是如此，林雪的心里始终记得那句话，她下了一个决定。

“阿凡，我要去找你。”林雪握住林凡的手，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两人在玻璃仪器中伸出手握在一起的情景。

那一瞬间，林凡仿佛有电流从全身经过一般，他的身体开始慢慢产生变化。

千里之外，插着各种管子的玻璃仪器中，林凡的肉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大脑活性！大脑活性开始增强！”不知谁喊了一句，如今已有了不少皱纹的妇女拄着拐杖，激动地走了过来。

“这边，还有这边！”

治疗所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所有已经冰冻了十几年的植物人开始慢慢要苏醒过来。

“终于，终于守到了这一天。”妇女伸出颤抖地双手，喜极而泣，“你们，终于要醒过来了吗？”她的目光停在了林凡的身上，脸上慢慢绽放出笑容。

而那个梦境中，林凡的身体也逐渐变大，他的手逐渐变得强壮，他的脸庞逐渐变得俊朗。

林雪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突然发现为什么原本自己握住阿凡的手，突然变得是自己被握住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呆住了。

林凡的嘴角露出一丝笑，走了过来，在她的嘴边，吻了下去。

林雪的全身也犹如电流经过了一般，她闭上了眼，不停地有一股酸感刺激着自己的泪腺。而那个现实中躺在床上的她，却带着一丝甜蜜的笑，露出两朵害羞的红晕，不自觉地抱紧了被子。

“我给你留了一件东西，还在老地方。”林凡的声音落了，转眼间，他便不见了。

林雪转过身，失落地望着四周，他不见了。老地方？她的目光停在了正中央的枯井那里。

她蹲下身，开始拨上面的土，不一会儿，一个铅笔盒露了出来，没有图案，几乎快要锈完了。

打开铅笔盒，打开被折起的纸片，一张笑脸映入眼帘，一双大眼睛眨动地望着自己，这幅画画的不就是自己吗？林雪露出了笑，原来自己那个时候是长这个样子，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嘛。

而画的下方，书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你是我的梦，美好的梦，朝思暮想的梦。

你是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