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寒云在厂办门口愣了一会儿,她心里隐隐的不安。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拦乔远寒。刘厂长一向严厉,乔远寒会不会被通报批评?
姜寒云在厂办门口来回走了几圈。这时候雪又密了起来,西北风从树枝间呼啸而过。她往楼梯口看了几次,那楼梯空空荡荡,还是这大雪纷飞的天地繁华。她时而看向天空时而伸出手接着雪花。
“寒云,寒云……”林依瑶在风雪里大声喊着姜寒云:“有人找你。”雪太大,她低着头。
“姐,谁找我?”姜寒云回头看向林依瑶的方向。
林依瑶低着头走到姜寒云身边:“寒云,你可千万别怪我。我刚才肚子饿,去街上买吃的,天知道竟遇上他了。”
“姐,到底是谁?”姜寒云觉得林依瑶的话好像做着什么铺垫。
“寒云,你知道的,我也讨厌他。我也不想把他带来找你,可是他缠着我问我要钱。我哪里来的钱?再说了,他的确是你爸,所以……”林依瑶不敢看姜寒云的眼睛。
“姐,你把姜永明带到厂里来了?”姜寒云的脸色变得极差。
“我,我把他带到你宿舍了。”林依瑶小声地说,她觉得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
林依瑶有林依瑶的打算。其实前几天她就遇到了姜永明,姜永明为了躲赌债跑到县城里来蹬三轮车,可他又吃不了苦。姜永明想找寒云又不知道寒云住在哪里。
林依瑶让金明打听到了寒云的住处。她和金明便萌生出住寒云宿舍的想法。可她又觉得自己把姜寒云赶出出租屋那事有些过分了。
金明便给林依瑶出主意,让依瑶用和自己吵架为借口来找寒云。
林依瑶太了解寒云,她知道自己只要有困难,寒云绝对会帮自己,和好自然不成问题。谁知这寒云傻的厉害竟找金明去算账。
林依瑶这会儿把姜永明带到寒云的宿舍,姜永明缺钱定会缠着寒云,寒云为了躲姜永明定会换住的地方。到时候自己打着替姜寒云考虑的旗号,和她换房子住,这样就解决了自己的住房问题,可以节省一笔开支。
姜寒云看着林依瑶:“姐,你干啥呢?你不知道姜永明是个无赖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你还带他来厂里找我?”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流。
“寒云,怎样说,姜永明也是你爸。我也是被他缠的没办法了。”林依瑶一脸的无辜。
姜寒云很无奈地看了一眼依瑶:“姐,你先回你那儿去吧!姜永明还不知道要和我咋闹呢?”
“寒云,你注意点。”林依瑶嘴里这样说,她转过身咧着嘴笑,她觉得自己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姜寒云跑回了宿舍里。姜永明果然在自己宿舍里,他竟然睡在自己的床上。她揭开被子:“姜永明,你来这里做啥?”
“你说我做啥?爸来看看你,咋咧?你不就是当咧几天工人?认不得你先人咧?”姜永明坐了起来,歪着比鸡窝还乱的脑袋。
“我不需要你看,你没事就走。”姜寒云推姜永明。
“这快过年了,别人问我要钱呢,我哪里来的钱还?”姜永明说的理直气壮。
“那是你的事情。”姜寒云拽住姜永明胳膊想把他推出去。
“我的事情?父债子还,懂不?你要是没钱给我,你就给邻村张胜当婆娘去,我拿你抵债!”姜永明甩开姜寒云的胳膊。
“我啥时候认过你是我爸?你就是个流氓无赖,赌徒,杀人犯……姜永明,我把你告到法院去。”姜寒云气的全身发抖。
“你告我?你是我女子,我把你白白养大咧?咱俩算一下账。”姜永明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小算盘,他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打一手好算盘:“你妈生下你,得是要给你吃奶,林佩文个贱货浪费咧我屋不少粮食。这是吃奶钱,还有你的吃饭钱,穿衣裳钱,上学钱……”姜永明拨着算盘珠子盘腿坐在床上,只要提到林佩文,他都会带贱货两个字。
姜寒云实在忍无可忍,她突然扑到姜永明身边狠狠地推姜永明:“你不许骂我妈。”
姜永明直接从床上摔到了地上,他的算盘珠子掉了一地。这一下的确把姜永明的跛腿摔痛了,他又生性残暴。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揪住姜寒云的头发:“你个狗日的翻天咧?敢打你先人?”他抬起脚去踢姜寒云:“不信我打不死你。你个狗日的就跟林佩文个贱货一样,贱货生贱货!”
姜寒云用尽全力抓住姜永明的跛腿:“姜永明,你还骂我妈?你咋不去死?”她恨毒了自己父亲。
姜寒云把姜永明的跛腿这么一提,姜永明跛着腿跳了几步直接摔了个四蹄朝天。他愈发的恼怒,他坐起来直接扑到姜寒云身上,抬起手就在姜寒云脸上抽:“你要么给我钱要么就给邻村张胜当婆娘抵债。”
乔远寒从厂办回来,他听到了姜寒云这边有响声忙跑过来。他看着一个跛腿的老男人边打着姜寒云边骂。
乔远寒拽住姜永明的领口使劲一甩:“你干啥呢?跑到工厂里来打人!”
姜永明放开了姜寒云:“小伙子,我教育我女子呢。你说,这世上不管父母得是不孝?”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姜寒云倔强地瞪着姜永明。
“姜寒云,不要以为你在县城里上了几天班就在我跟前蹦哒。你妈年轻时候跟她那个相好的乔沐阳跑了六次,还不是乖乖地跟咧我,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姜永明狠狠地说,他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以后你每个月给我一百块钱生活费。不信你试一下子,看我咋样收拾你。”
“姜永明,有本事你把我杀了。有你这样的爸,我生不如死。”姜寒云倔强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这姜永明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她一个月工资刚好二百。
“你不就是要钱吗?”乔远寒掏出自己钱包,取了一百块钱甩给姜永明:“你可以走了。”他刚才听到姜永明提自己父亲的名字。
姜永明拿了钱,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指数了又数:“早点给我也不用这么麻烦!”他跛着腿走了出去。
“乔远寒,不能给他,他是无底洞。”姜寒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她哭了起来:“姜永明不是人,他是个畜生。”
“寒云,这是厂里的职工宿舍。”乔远寒暗示姜寒云说话注意点,他闭上了姜寒云宿舍的门。
姜寒云爬在桌子上哭:“他不是我爸,我从来没有过爸,我恨他。他好吃懒做,整天赌博喝酒。他喝了酒就折磨我妈。他欠了一屁股赌债要拿我去抵债,是我舅奶把我领回了舅舅家。他从来都不管我和我妈的死活,他不配做人。”她哭的说不出话来。
乔远寒看着姜寒云哭,他的心里也异常难过:“寒云,你是我见过最倔强,最坚强的女孩子。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被生活虐待的人。”他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姜寒云。
姜寒云擦着眼泪:“对不起,我今天连累了你两次。刘厂长批评你了?”
“刘厂长没有批评我。”乔远寒从姜寒云手里拿过手绢替姜寒云擦着眼泪:“刘厂长让我明天考完试后和他去渭南化肥厂考察。”
“那挺好,我替你高兴。”姜寒云红着眼眶微笑。
乔远寒注视着这样的姜寒云愈发的心疼,他下意识地替姜寒云拭着还挂在眼角的泪水:“寒云,不哭了,以后我保护你。”
姜寒云注视着乔远寒好看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乔远寒的手摸着自己的脸:“我,我没事了。我把钱还给你。”她忙转身。
乔远寒也意识到了,他忙放下自己的手,他为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而觉得难为情:“你这个房子挺冷的,应该生个火炉。”他边说退到了姜寒云宿舍门口:“我明天还要考试,我去看会儿书。”
“哦。”姜寒云满脸通红,自己这是怎么了?让一个男人替自己擦眼泪?她的心里却觉得无比温暖。
乔远寒回了自己宿舍,他的心依然狂跳不止。寒云的哭诉,寒云的眼泪都化作了他的心疼。自己终究是喜欢上了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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