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得真相
网图侵删一)
戴文托人找的补习学校就在郊区,坐公交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
依路作为插班生中途入学,起初还真的有些难为情,幸得这里的学生都是成年人,大多不太关心其他人的来处,且基本都是已参加工作需要“充电”的一族,以本地人诸多。少见的几个外地人,便自然而然地抱团互助,离考试还远着呢,大家便早早借助各种资源寻找着来年可以代考的人员。
依路倒觉着自己不用担这份心,成人高考不比高考,但凡上课时专心些,再多刷刷题温一温书,过关自然是不成问题。时隔四年,重又回到校园,终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以致于与戴文一同为小姑送行那天,她的心情非常明朗,小姑登船前那刻,她竟鬼使神差地奔上去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这样一个拥抱便惹出了小姑的眼泪,她说依路呀,我是真的从第一次见你就真心喜欢你呀,以后阿文和老房子就都交给你啦,神龛那里初一十五可别忘了过去烧柱香啊!
依路便不敢忘,每逢初一十五便跑去老屋供一供祖宗,起初戴文也会抽空陪着依路去,时间一长,依路便嫌他笨手笨脚,又总不知避讳说些犯忌的话,便开始只身前去,若逢周末,即便不是初一或十五,她亦乐意往那些巷道间转上一转。她喜欢那味萧然与安静,若是遇上有细雨,落一些雨丝于发梢眉间,她才更能觉现下生活的真实感——怎么会不真实呢?她亦说不清。她亦喜欢于午后空落的闲暇里,去轻轻推开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声响处,她似乎已能望清戴文的童年——虽然,那是与她彻底无关的童年。
有年老的女子从门缝里伸入头来,疑惑地望了依路一眼,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拘搂着背转身缓缓离去,继尔又缓缓折回来,再望依路一眼,摇摇头,嘴里嘀咕着什么。如此往返数次,最终便只立在不远处一直望着依路。依路便站在门里冲她笑,她又走近来,伸出手来拉依路,另一只手打着依路看不明白的手势,路上有年轻些的,用夹生的普通话翻译道:她想叫你跟着她去呢!
依路会意,疑惑地跟着女子入了巷道深处,绕过几幢更破旧的房舍,最后停在一间老宅前,推门进去,旧家具旧物什堆得满满的,过道里填充些空瓶空罐废纸皮,女子领着依路穿过过道,来到厅里——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些南方人特有的用以祭祀的果点,视线再跟着往上一移——便有几大张玻璃龛成的相框参差不齐地挂在墙上,缘由墙面颜色实在过于灰暗,乍一望去那些照片便不太分明,里面的照片大多是黑白的,许多由于年岁太过久远业已泛黄走相,却终有那么一两张还是那么清晰,其中一张两男两女的合照便紧紧吸引住了依路的目光,老人的手指也正直直地指着这一张——年青的男子立在后面,穿着白衬衣喇叭裤,前面立着的那位剪着直耳短发的女孩,圆脸大眼,浅浅一笑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这张脸?怎会如此熟悉?后面的男子,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时光顿了一顿,依路能辩出那些立体的五官是属于戴文的。
依路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低头望了一眼尚还在激动中的老人,老人专注地盯着她,嘴里咿咿呀呀,依路再细看那照片,一瞬犹如电光火石,那个答案犹如一道闪电般突然将她击中——除了略略胖些,那原来是一张与自己极其相像的脸啊!
依路愣在当地,立时脑中一片空白。老人、房子、镜框、照片全部摇晃起来,她想她在此地一秒也不能多呆。
她后来是怎样冲出屋子,怎样回到老屋,扑倒在神龛面前的?她已全然不记得,只记得那天似是特别特别冷,冷得她一直发抖,从村子回去后便发了场高烧,待高烧退去,已又是另外一天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