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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呀”被人推开,卡拉特缓缓站起身来,他想不起在这大雪天会有什么人会到访他的陋室。
雅尔信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穿一件厚实的米色风衣,摘下帽子,掸了掸大衣上的雪。
卡拉特本能地缓缓举起双手:伙计,我最近可什么都没干。
雅尔信也不理他,拖过一把破旧的椅子坐下,屋子里立马响起一声刺耳的吱嘎。他掏出香烟点上,当然,不然这里今天就不会这么安静了。雅尔信望了眼窗外的鹅毛大雪,说道。
最近过得怎么样?雅尔信看了看卡拉特。这个四十岁的男人慢慢收回了双手,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穿了一条褐色的厚绒裤,上身是土灰色的夹克,很不搭配的样子。
还,还行吧。他有点哆嗦,脸色惨白。
放心吧,我就是出来逛逛,看看你。雅尔信吐出一道烟圈,接着说。最近有曲玛的门道么?或者氨酚。
卡拉特身子向窗台移了移,喃喃道,这封山大雪,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也没有你要的消息。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再说,最近也没有发生让他不镇定的事情。
你的大麻也是雪地里得来的么?雅尔信眯缝着眼,问他。放心吧,操起你的老本行,为了这洁净的世界,为了这漫天飘舞的雪花。
那些东西在这冬天的某个角落里,总不好吧。雅尔信补充道。
琳娜回到位于得州一座小城里的家,这是一套老式二层楼房,深灰的水泥墙、浅蓝色窗框。刺骨的寒风从她站在门口开门的间隙挤进屋去,一屋冰凉。她关上门,拉开壁炉,还有猩红的碳卧在厚厚的灰烬下。她取下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往壁炉塞了几块杨木。
墙上父亲的大幅照片闪现在她眼前,还是那么亲切地望着她,仿佛时钟根本就没有转动,世界停滞了下来。
她抹了眼角的泪,径直去了厨房。已近黄昏,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她给黝黑的铁锅掺上水,放入斩好的羊肉以及炖料。她要美餐一顿,来抵御严寒。
厨房里升腾起浓浓的肉香,街边的路灯亮了,在大雪中透着朦胧的黄色光芒。她望了眼楼下,男友杰克在积雪中踉跄前行。是的,这雪太大了,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
开了门,她给杰克拍了拍身上的残雪。二人在桌旁坐了下来。
牧场还好吗?
还行,都跟以往一样。新生的那头小牛也好,独自躲在牛妈妈的身后吃奶呢。她说。
那挺好,没有了白雪的刺眼,杰克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等歌剧院的考试结束,只要安顿下来,我就有更多时间帮助你,跟你在一起。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厨房的肉汤好了,她看了看桌上的药,找了布袋,打算把它们装起来。杰克明显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这些你可以到whats上看看,应该有更多人需要它们。他抓住她的手,对她说。
雅尔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这是阿州一座边远县城的法院。他是审判法庭的大法官,城里的人都说他嫉恶如仇,断案如神。
再有一桩案件,哪怕是小小的,他就能获得本年的杰出奖章,那将有不菲的奖金,还有入住杰出法官官邸的资格。
露丝是住在城郊的姑娘。她的父亲在佛州经营规模巨大的银行。母亲很早已经离去,她和叔叔一直居住在代代相传的庄园。她已经长大,亭亭玉立,不出意外,她迟早会离开这里,继承家族的事业。
他们相遇在一年前城郊狩猎的山坳,他英俊魁梧,他是城里的大法官,有着响亮的头衔。
他约了她去城里最繁华的酒庄,就在今晚。那里有年轻人的喧闹,有热气腾腾的烤肉,有她迷人的身肢……。年轻人一定要有梦想,有了梦想,才会有希望,他想到。
时间差不多了,他看了看墙上的钟。
她打开whats,上面果然有不少药物转让的群组。她筛选了氨酚氢相关的组,把转让消息挂了上去。
母亲在三年前去世,父亲长期打理自家牧场。工作很繁琐,每个季节总有忙不完的活计。父亲病了,她陪他去了得州的大医院。父亲得的是直肠癌,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诊断医生是位花白头发的高鼻梁大叔。他一耸肩膀,告诉他们,就这样完了。父亲很乐观,一摊手,就这么完了?大叔说,每个人都会这样的,你很幸运,你有善良漂亮的女儿陪着你。大叔开了药方,有好几盒氨酚氢,批号是I1eses。这个是晚期最有效的镇痛药,严加限制使用的,他对他们说。
父亲或许是太思念母亲,大半年便走了,留下这些一瓶瓶、一板板的药片。
今天雪停了,蓝天露出深邃的面孔。牛群在惬意地嚼着干草,发出“刷刷”的声音。几头出生数月的牛犊在栅栏边撒欢,她走了过去,要把它们赶回圈去。要是越狱跑到场外那就麻烦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骑上父亲的那辆摩托车,赶回家去。
杰克已经做好了晚餐,有黄油面包,甜菜汤,蒸鳕鱼。两人刚坐下,琳娜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滴的一声响。她正在准备碗和盘子,杰克,帮我看看。
有人需要那些药,杰克略带惊喜地告诉她。
第二天,他们把父亲遗留的药整理出来,whats上的人要了所有的氨酚氢,他们把它们仔细地装进一个小纸箱,用防水胶带缠了个严严实实。他呼出一口气,望着她泛红的脸庞:但愿它们能帮助到需要它们的人。
嗯,她回应着。
whats上的人给她的账户汇了款。午后,邮差过来取包裹,他们把收件信息粘上去:阿州一个小县的地址,卡拉特收。
过了一周,天气渐渐好转,不再有雨雪。没有阳光,但天边飘着几朵白云;微风不时刮过,透身凉。
这天琳娜结束牧场的工作,刚打开这栋二层小楼的院门,身后闪出几个魁梧的身影。别动,警察执行公务!他们亮出证件,她确定了他们身份真实无疑。搜查了人,搜查了家,走完固定流程,他们束缚了她的双手,带上警车。
邻居们早已围上来,玛丽太太客气地询问警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首的警察冷冷道:贩毒,幸好查处的量不是很大,但凡再多几克,更加严重!怎么会呢?她惊讶地问。氨酚氢,那也是一种管制的药物。警察留下一句话,几辆警车鱼贯而出,驶向了大街。
案件办理很顺利,经过了检察流程,卷宗很快便到了雅尔信的办公室。法医鉴定过了那些氨酚氢,确认是真品无疑。销毁流程很简单,就是去除包装,扔进法院的下水道,打开水龙头,冲走!全程录音录像。
在这个冷风四起的冬天,他想起了露丝窈窕的身影,嘴角浮起炽烈的微笑。
快下班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雅尔信么?他拿起听筒,是警察局。露丝小姐摔下了马,正在市中心的医院急救。
他驾车疾驰到医院的时候,露丝的叔父一家候在急救室外,满脸愁容、焦头烂额。露丝对麻醉剂过敏,只能配用氨酚氢的一个系列代替,但那个系列已停产管制。查遍了各州的药储数据,均无库存。摔得很严重吗?他急切地问。小腿骨折,昏厥中。
他冲入急救医生的办公室,那是一位老年大叔。
她很严重吗?
是的。
用其他麻醉剂代替的最坏后果是什么?
她可能会死。你为什么不问好的结果呢?
好的结果是什么?
找到氨酚氢I1eses。
他顿悟过来,疯狂拨打卡拉特的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黄昏,杰克打理完牧场的事情,疲惫地回到这座二层小楼。一股凉意袭来,他看了壁炉,已经没有了加杨木的空间。他拉开下面的铁皮,铲走碳灰;突然一个东西映入眼帘,那是一卷防水胶布的内衬纸卷,中间赫然夹着一盒开封过的氨酚氢。这一定是那天打包的时候把它们丢进了灰膛,他想。
楼下传来急促的刹车声音,他才想起自己没有锁院门。自从琳娜被带走以后,他就经常忘记锁那道门。
砰砰砰,门被敲得震天响。请开门,法官雅尔信!
他大吃一惊,想起了玛丽太太的话,但凡多几克……,他不敢多想,撕开氨酚氢的包装,将药片全部倒入喉中。
他开了门,雅尔信踹着粗气走进来。风把门关上,他脸涨得通红,出示了法官证,急切地问:还有氨酚氢么?
杰克猛烈地摇头,然后剧烈地开始咳嗽,屋子里的空气都猛烈地抖动起来。
门“吱呀”被人推开,出现两名警察,一个进了屋,一个把守门口。他们给他们出示了证件。
请问是雅尔信法官么?我们在办理卡拉特的案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那个吸毒的卡拉特?
对,但这次不止是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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